周老夫人早就想好好為周學政物色張羅下婚事了。
眼下這么多姑娘主動送上門來,她一會兒拉著這家姑娘聊兩句,一會兒拉著那家姑娘談一談,每日笑得皺紋都多了好幾條。
沈芙蓉最近天天是拖著沉重的雙腿,從別家宴會回來又參加自家宴席,郁悶的真想直接給自家老爹弄個拋繡球招親算了。
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周學政發了狠,要迎沈芙蓉的亡母穆晚晴的牌位進門,許以正妻之位。
整個周府為這事都鬧翻了天,周老夫人氣的將最喜歡的琉璃盞都摔碎了。
可不管怎么樣,周學政就是咬死了不肯松口。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沈芙蓉正坐在院里喝十月給她熱的牛乳。
熱氣氤氳,她舒服得眼睛微微瞇起來,這回終于不用再四處跑腿了。
別人興許不知,她卻是明白父親這不過是緩兵之計。
她的亡母穆晚晴當初懷著她時,嫁給了沈家村的沈大柱,即使如今不在人世了,名義上也還是沈大柱的妻子,父親當然不能再“迎娶”了。
父親現在這套說詞,只能糊弄不知內情的周老夫人罷了。
不過也由此可見,父親是真的并不打算娶妻了,起碼短時間內是不會再娶了。
周老夫人對比當然不依,往后的幾天是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折騰。
沈芙蓉只管縮在自己的院落,兩耳不聞窗外事,愜意地享受難得的清閑,卻沒有想到,這把火燒來燒去,最后卻是燒到了她身上。
“什么?祖母竟然讓我嫁人?”
沈芙蓉驚嚇得瞪大了眼睛。
尼瑪,這周老太太真是不按套路出牌,前幾天還在嚷著要父親為家里添丁增口,說什么人多才熱鬧。
現在卻要急著將她打發出去,難道她不算是人?
“祖母都是怎么說的?”
帶來這個糟糕消息的黎夜玉聞言,立刻將她偷聽來的那番話講了一遍:
“老夫人說老爺不娶妻也行,不過要答應她一個條件,那就是在她回祖宅之前,將姑娘您嫁出去。”
沈芙蓉郁悶透了,“我和這老太太雖算不上親日里對她卻也恭敬,也算井水不犯河水,不知道她為什么要這樣針對我。”
黎夜玉連個磕巴都不打地回道:
“老夫人說姑娘你天生反骨,又得罪了皇上和皇后最疼愛的大公主,不如趁早嫁出去,留在家中早晚是個禍害!”
沈芙蓉:……
她咋感覺黎夜玉剛才罵她罵的很過癮?
原來這才是周老夫人內心的真正想法。
敢情她在周老夫人眼里,就是枚危險系數極高的定時炸彈,所以周老夫人才不惜答應父親不再娶,也要將她給嫁出去。
可她也很冤枉很無奈的好不好,那個大公主真不是她有意去招惹的,實在是她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
大公主非要誤會她和蕭天陌的關系,搞得她和蕭天陌沒點什么,她都感覺自己虧了。
想到蕭天陌,沈芙蓉腦瓜更疼了。
她還欠蕭天陌一件衣裳呢!
上次她在聚仙樓將眼淚、鼻涕,一股腦地擦在了蕭天陌的身上,弄臟了他的衣服,答應了要賠他一件新的的。
要她做,她是做不出來的,看來,她明天得去各家成衣鋪子轉轉了。
想到此,沈芙蓉囑咐黎夜玉接著去盯著周老夫人,自己打著哈欠向床邊走去。
反正父親周學政待她如珠似寶,根本不會聽從周老太太的主意,將她草率的嫁出去。
她就該干啥還干啥,以不變應萬變。
沈芙蓉爬到床上養精蓄銳,打算明天早上去街上大逛特逛。
只是等黎夜玉和十月先后離開后,她卻又怎么都睡不著了。
掙扎了一會兒,她最終披上衣服下了床,打開房門去了外面。
門外的院子里很安靜,今晚的夜色也很特別,天上別說月亮,連一顆星星都沒有,有些符合沈芙蓉此刻惆悵的心情。
從天到地全是漆黑一片,實在是沒有什么可看的。
沈芙蓉幽幽嘆了口氣,轉身上了臺階,打算繼續去床上躺尸。
只是她剛走到房門口,就被人用一把冰涼的刀刃抵到了頸間。
身后之人明明姿態不善,說的話倒是溫和有禮:
“抱歉,得罪姑娘了,不過姑娘還是要老實一點的好,否則刀劍無眼,若是不小心傷到了可不好。”
沈芙蓉抖了抖身子,她從來沒這么被人威脅過,盡管對方態度很是不錯,可她還是不大能忽略脖子上那涼冰冰的刀刃:
“大俠,不,大哥,這刀先放下,老舉著怪累的,咱們有話好好說,你放心,我絕對不會亂喊的!”
那鋒利的刀刃就在沈芙蓉的頸間指著,并未移動分毫:
“姑娘這有金瘡藥嗎?”
沈芙蓉聽對方張口就要金瘡藥,知道他是受傷了,她禁不住想要轉頭去看,卻想起外面黑兮兮的,她看也看不到,她便點了點頭:
“有,在屋里。”
“那就有勞姑娘了。”
對方說著,裹挾著沈芙蓉輕輕用手肘撞開房門進了房間。
進屋后,他便放開了沈芙蓉,轉身將房門關了嚴實。
沈芙蓉揉了揉先前被他用刀刃指著的后頸,借著屋中有些昏黯的燭光,看到了這人的臉。
這是一張十分陰柔的臉,精致的五官,略微狹長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唇有些薄。
此刻,他的臉色很蒼白,胸口處的衣服上有刺眼的血跡,想必受了不輕的傷,虧得他還能那樣平靜的對她說話。
沈芙蓉頓時感覺到,此人不容小覷。
于是她立刻起身向后窗的位置疾步而走,即使不能逃脫,她也好做點什么,盡快讓黎夜玉知道她的處境。
對方卻是比她更快地擋身在了她的面前,“姑娘要去何處?”
沈芙蓉鎮定地抬眸,沖男子輕輕一笑,“你受傷了,我去給你拿藥。”
男子看了半開的后窗一眼,過去將窗戶緊緊關上,這才轉眸看向沈芙蓉,“勞煩姑娘了。”
沈芙蓉點了點頭,佯作鎮定,從后窗左側的多寶閣上翻找出藥和紗布來,想了想,伸手遞到男子面前。
男子卻是不接,而是用一雙墨譚一般深沉的眼睛看著沈芙蓉:
“我受傷了行動不便,還要勞煩姑娘替我上藥。”
沈芙蓉微微一愣,目光在男子精壯的上身溜了一圈,“脫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