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前臺事情少了，大家從上午就開始摸魚了，修仙的修仙，刷劇的刷劇，還有幾個湊在一起吃他們妖怪的零食，順便聊天。
“前些年龍宮還在長江里，那水又臭又黑，頭頂上時不時地就開過一條船，馬達聲特別響，吵死了，我八十年前出勤還讓人的漁網給抓住了，差點小命不保，還是寫字樓里辦公舒坦。”
“二戰的時候，有個潛艇放了魚雷下來，龍宮給炸塌了，護宮大陣都給直接炸開了，當時炸死了好多妖，龍王大怒，差點沖上去把潛艇掀翻了，幸好龜丞相把他拉住了。”
高小君在一邊悄悄地聽著，忽然就意識到，興許在龍宮被人類的魚雷炸塌的時候，敖孿大概就知道人類和他們想象中的已經有所不同了吧。
她也抓了一把他們吃的零食放進嘴巴里慢慢地嚼著。
味道怪怪的。
口感也怪怪的。
嚼半天嚼不爛。
她一邊嚼一邊問李瑜：“李姐，這是什么零食啊？”
李瑜津津有味地吃著：“蚯蚓干、水蛭干和蝸牛干啊。”
高小君：“……”
等她漱口回來之后，發現前臺的大家都散開了，一個個坐在自己的工位上，還戰戰兢兢的樣子，蚯蚓干也不吃了，八卦也不聊了。
“快回來坐好！”李瑜看見高小君出現，就立馬招呼她。
高小君坐回去之后，也壓低了聲音，問：“怎么了？有領導來視察嗎？”
李瑜：“噓。”
然后謹慎而嚴峻地看向了一樓會議室的方向。
“是妖統局的人來了。”
妖統局！
高小君也肅然起敬，一個管理妖怪事務的人類部門！那個人類修者慕容修所在的單位。
S省因為水域眾多，水族也眾多，所以專門在東海龍宮之下，設了一個分龍宮來管理這里的水族，又因為S省是人口大省，人族和水族混居，許多妖怪還合法地在人類的社會里工作和生活，所以人族設了妖怪統計管理局來處理人和妖怪的外交事宜。
很快，會議室就傳來了拍桌子、砸茶杯和爭吵的聲音。
“敖孿，讓你的水族都給我睜大眼睛，暑期到了，我不想再看見小孩子在河里洗澡溺死的新聞了！”
“你們人類的小孩子下河下塘洗澡淹死關我們什么事！水族還要替你們看孩子嗎！”
“今年水稻產地被小龍蝦入侵，直接導致產量減半，糧食價格上浮，國庫放出了存糧才穩定了價格，此事影響特別惡劣，你們龍宮今年必須給我出個解決方案。”
“小龍蝦泛濫這是屬于生物入侵，生物入侵都是你們人類做的孽，休想讓我們水族背鍋！”
“小龍蝦不是水族嗎？水族不是該你們龍宮管嗎？這個責任你推不掉！”
“三峽大壩一修，嚴重破壞了長江的生態平衡，水族因此滅絕無數，你們的補救方案呢！”
“三峽大壩功在千秋，今年要不是有三峽大壩撐著，這次大洪水將會直接導致整個下流水域成一片汪洋，人族和獸族死傷無數！”
“你們人族和獸族的命是命，我們的水族的命就不是命嗎！”
“你揮什么龍爪子，想打架嗎？來啊，在修真界你的大羅金仙實力被系統壓制在了渡劫期，咱倆實力差不多，誰怕誰，來啊！打啊！”
“慕容修，你別得寸進尺！”
“你給我等著，等我渡了劫，我就選修個龍騎士專業，我早晚把你練了當坐騎！”
“像你一樣無知狂妄的人類，我見得多了，一萬年前就有人這么說了，可現在那人已經輪回百次，我還活著！”
高小君在前臺聽得頭皮發麻，悄悄地問李瑜：“他們一直都這么吵嗎？”
原來不止她一個人有把敖孿練了當坐騎的狂妄想法啊……
李瑜點點頭，說：“每次開會都這么吵。”
一個上午，會議室里都在摔茶杯拍桌子掄椅子，大家瑟瑟發抖，都沒妖敢進去收拾一下。
就這么聽著他們從放暑假的小孩子下河洗澡淹死，吵到中華鱘的滅絕，又從化工廠違規排放廢料導致水族大量死亡，講到小龍蝦入侵導致糧食減產和三峽大壩對水族的生態的影響。
吵了足足兩個小時，什么正事都沒談，倒是把大禹治水那會兒的舊賬都翻出來了。
最終，妖統局一行人面色難看的推開了一樓會議室大門走了出來，領頭的正是慕容修，一邊走一邊還在罵：
“媽的，要不是因為五爪龍是修真界一級瀕危保護動物，我早就……”
他忽然閉嘴了，因為看見了前臺的高小君。
他幾步就到了高小君的工位前，大驚失色，一把把她人都提了起來。
“你怎么在這兒？”
高小君正在嗑瓜子，冷不防就被人給拎起來了，忙墊腳穩住自己：“我在這里上班啊！”
慕容修眼睛瞪得比牛大：“你？在這兒上班？這是龍宮，這是水族的地盤，你是人，你來上什么班？”
高小君莫名其妙：“……敖總給我發工資還上保險，我就來這里上班了。”
慕容修將她放下，折回去，朝著會議室里罵。
“敖孿，你們龍宮為什么有個人？你竟然在這里偷偷養了個人！”
高小君皺眉，一陣微妙讓她頭發發麻：什么叫偷偷養了個人！
敖孿從會議室里走出來，橫眉倒豎，怒氣這種藏著一點得意。
“那是我的人寵，怎么了？”
慕容修這次看她高小君的眼神都變得詭異了。
“你有稀有心臟？”
高小君點頭：“是啊，我還考到了初級人寵從業資格證。”
慕容修氣得咬牙，回想了一下前后之事，忽然就氣得大罵。
“怪不得這條臭龍那天這么殷勤去醫院探望。”
他早該想到的，原來是為了那顆稀有心臟去的。
得知高小君舍命救小孩兒的時候，他就應該意識到的。
但稀有心臟真的太少了，他也完全沒往那方面想，而且人類對人類的稀有心臟是沒感覺的。
但妖怪，卻對這個味道特別著迷。
可還真是老奸巨猾！
“自甘墮落。”
咬牙切齒扔下一句話之后，慕容修就匆忙離去了。
高小君還懵著。
她是來上班的，這么就自甘墮落了？
就算是給敖孿當人寵，她也是持證合法營業，要上稅的，怎么就自甘墮落了！
況且，她也不是敖孿的人寵。
妖管局的人總算是走了，李瑜忙帶著幾個妖怪去收拾會議室，高小君擼擼袖子，準備幫忙，沒想到，敖孿忽然把她抓住了。
“你跟夏楠的家里人很熟吧？”
高小君：“啊？也……不是很熟啦，就是見過。”
敖孿臉色很難看，扯了扯領帶，說：“半小時之后出發，我送你去夏楠家里，務必把他的下落套出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