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難以抉擇了么?”承昀眸光玩味地瞟了艙內女子,耐人尋味里多了一絲邪肆笑道,“不知夫人覺著外臣了解得夠不夠?”
奕王一脈繼承了肇寧帝的微薄血脈,自然不會擔憂王座之事,而工于心計的梁王豈會是疾病亂投醫的主?
不!這不像是梁王的作風啊!
如今他倒是懷疑,梁王是否別有所求?
本以為面前的男子年輕氣盛,不過虛張聲勢罷了,蕭楠怎么覺得字字句句都有被挖苦的錯覺?
如若所言非虛,奕王又為何要將皇族旁系殺戮殆盡?
莫名而來的驚恐,令她原本閑倚秋涼品茶香的興致,宛若飲了不盡如人意的隔夜茶般苦澀難耐,愣是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為何...”蕭楠問也不敢問得詳盡,如同被掐住頸項般的被動,心中疑問一旦問出口,不就坦白了厲煊的將來?
從高高在上的云端跌落的厲煊又該何去何從?
“既然托付之事無法完成,夫人不如轉求奕王禪讓帝位給厲煊,您覺著如何?”承昀冷哼一聲,就像是寒夜中的寒風,讓人不寒而栗。
一開始,蕭楠以為是來施恩,到后來竟得求人施予援手?捂著唇瓣遲遲不知該如何開口,因用力過猛而使得緊抓的船簾染了抹絕望的猩紅。
“夫人這是打算求外臣?”承昀佯裝費解地回眸看著半揭了船簾的女子,眉眼間的矜貴傲氣,全然看不出哪兒有求人的樣子?
天知道,即便他真有求于人也不能卑躬屈膝或是屈居人下,面前的形勢如何不利于他,也得掌握制勝的關鍵牢牢握在掌心。
“煊兒什么都不知道。”蕭楠抿著顫抖不已的唇瓣,用盡氣力般頹然倚靠在船篷里。
“他對外臣的世子妃動了非分之想,還能說什么都不知道?”承昀微微提高了語調,濃重的威脅之意肆散在幽夜里,“什么都不知道?他能連著幾日往梁王書房去?”
對于厲煊突然冒出來的娘,雖訝異也不曾懷疑,畢竟要解決近親產子的問題不容易,能這個節骨眼迸出來尋求幫助,此事由梁王一定錯不了。
頓了頓,蕭楠困窘笑道:“說笑了,世子與煊兒互為砥礪已有多年,怎會做出那般失禮之事?多半不過玩笑話罷了。”
人未入府,他竟也能得知府內動態?
蕭楠不由得暗暗咋舌,也慶幸從沒有打算同他過不去,這樣的人能成為厲煊助力最好,不能成也得想辦法成!
“如此甚好。”承昀客套地應道,沒傻到找人家親娘要保證,他能不理解厲煊那為了搶而搶的性子?
同他似真似假的爭奪這么多年,大抵只是猜測玩具被自家爹給搶了,想方設法的想找出證據罷了!看樣子得找個時間給厲煊確切的答案啊!
倒不是指望厲煊能給什么幫助,而是希望他能適時的擾亂梁王步調,轉移梁王注意力的同時,也能大幅減少他留在府里被發現的幾率。
“甚好?”蕭楠想了再想也沒想透有什么事兒甚好?她可不相信能因這樣幾句話而減少兩人潛藏許久的敵意。
“王座之事,外臣定會想方設法,務求太后娘娘滿意。”承昀頎長的身影倒映在湖心,回身恭謹地照足了外臣禮儀施禮。
蕭楠因這稱呼而愣了愣,那是她從未想過的稱謂,不禁吶吶問道:“世子又是何意?”
承昀始終沒有直起身子,誠懇恭敬地說道:“娘娘給予外臣一臂之力,外臣自當竭盡心力完成所愿。”
既然彼此有了共識,沒必要擺出驕矜姿態惹人不快,能夠趕緊正當光明的進入梁王府方為要事,嘴上吃點虧他半點也不在意。
“世子放心,妾定能保世子妃平安出府。”收到那似真似假的詭譎笑意,蕭楠連忙改口說道,“不,妾定會調派卓蕭兩家暗衛,竭盡所能送兩位返國。”
她可還沒那個勇氣敢自稱太后!
“那便有勞娘娘了。”承昀沒有將人逼到墻角的打算,合作也得將立足點擺在相同位置。
厲煊若能越過梁王成為東越下一任帝王那是極好,只不過梁王的籌謀又是什么?也只能見著顏娧才知曉究竟發生什么事兒了。
梁王府邸霄霞苑 苑內憑欄旁的纏枝藍銅香爐肆散著裊裊輕煙,卓馨半倚臥地偎在羅漢榻上的軟枕,藕臂支撐著沉重的頭顱,聽著府內各房總管匯報大小事務。
大致上聽過一輪未有任何變化后,卓馨便抬手揮退了所有人,倚著纖長指節不停揉著發疼額際。
不光憂心父王書房里的何方神圣,枕邊人也不知發了什么瘋,老是往前院書房里鉆,令她這幾日整宿整宿的沒睡好。
到底哪里來的狐媚子?竟能逼得父王動用了大量的醉夜歸?父王絲毫不顧及顏面,接連幾日親自從庫房里親取吶!
拿的次數越多她心里就更加不安,本以為是狐媚子,沒承想會是個烈性子?連番用下來都能逼得貞節烈女棄守牌匾了!
世上能有人不受醉夜歸所擾?皇家園林所產的玉果與水青經過萃取后,功效如同坊間的催情圣品,偏偏又不會第一時間發作,只待施術的有心人不著痕跡的蓄意親近,適時的引動醉夜歸便會一發不可收拾。
然而這都幾日了?真有人嗎?若以投毒分量來算,都能將整個上林苑的兇禽猛獸日夜難安了,何況是嬌柔的小姑娘!
這些年雖然父王僅是攝政,然而她過的日子,哪一日不像被眾星捧月的皇后之姿?
卓家人將她當成皇后培養至今,后宮手段能懂的、不能懂的,她全都明白,也為此更為心慌啊!
“有眉目了么?”卓馨煩躁地將賬目拋到榻上小幾,焦急地扭著繡帕。
如若光是父王魔瘋便罷,偏偏厲煊也跟著一日數次竄進書房,將她的不安都給掐在喉際了,問找什么始終什么也不肯說。
“至今無人見過。”身旁趙嬤嬤蹙著眉無奈搖頭,“您知道的,王爺書房里的人嘴硬著,哪有那么容易套出消息,也沒見到送進什麼必需品啊…..”
“將近一個月了,難道全在父王書房里洗漱?我就不信了!”卓馨又妒又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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