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梁王能清楚她的行蹤,不難斷定又是楚風頂著單珩面皮所為,然而為何要故意泄漏她的行蹤,將她引來陵寢?
真是愈來愈沒看懂承昀究竟要作甚,為何要將她的消息一而再,再而三的交與梁王?神國陵寢有什么需要探究之事,重要到需要拿她的行蹤來賣嗎?
看著身后坤宮卦象落在左手邊上玉樹之上,顏娧抬起右手輕觸身旁若影若現的樹影,果不其然艮宮的卦象也跟著緩緩浮現。
生門與死門全在眼前任她挑選?
看著前方已見不著陸淮身影,挽著立秋的葇荑不禁加重了幾分力道,心里明白著,生門不是真生門,死門也不是真死門。
玉間林不是在阻止她進入陵墓,而是在問想進或不想進?
此處正巧處于封地分界,死門的樹影真實,處于曉夷城地界,也正是傷了立秋的樹身;生門樹影虛幻,處于越城范圍,也正是對厲耀毫無感知之所。
方才一退三步,厲耀的呼喊聲便突然消失,心中便有了猶豫,哪邊才是陷阱?或者兩邊都是陷阱?
猶疑地又邁出一步,顏娧抬手觸摸面前仍映著戍衛們緩緩離去的背影,如鏡花水月般的水波紋路緩緩暈染在陽光折射里。
她們竟被困在這方寸之地?這是非得在左右間作出抉擇?
“姑娘?”立秋抹去唇際血痕,看出了顏娧不愿從了生門死門的選擇,不由憂心地挽著顏娧皓腕說道,“不可硬闖。”
玉間林的術法起源來自陵墓內,由神國皇族遺骨與天地正氣的融合而生,姑娘有著回春之力護身自然不受影響,而她雖有裴家隕陣相護,方才的苦頭似乎正說明著,侵入先人陵寢的大不敬。
“皇祖父似乎在對面等著我們。”顏娧再次輕觸面前鏡像,透過面前點點漣漪的折射光芒,彷佛能見到一襲明黃身影。
“當真?”立秋不可置信的回望空無一物的山道,只見顏娧眸光并未收回,凝著黛眉輕淺頷首。
如果沒有那句小心,她定會果斷的選擇死門,被不可能害她的厲耀這么一喊,反而不知該如何選擇。
看著周圍玉樹似乎并沒有再進與傷人的意思,不由得咬著唇瓣,思忖了半晌才開口問道:“姑姑覺著哪邊危險?”
立秋被問得一愣,危險不危險能用覺得的?
若是只有她一人,按著姑娘習慣出人意表的性子,想必早就奔著死門去了,她太明白姑娘顧忌生死的信念。
“姑...姑娘!”立秋不安的心被揪得半天高,連話都差點哽在喉際了。
顏娧清澈眸光綻著溫婉淺笑,心里也有了決斷,人人想著算計她?為什么就得乖乖的任人算計?
此刻不管選擇哪個方向,想必都有人在等著她,否則厲耀也不會一出了越城地界便著急著警告她。
“玉間林憑空出現在此,又是在大軍行經后才突然出現,應當是被人費了心思特意安排的,稍懂得卦象之人應當都會選擇生門離去,如若玉間林的出現是為了吸引我的目光,那么應當不管進了哪道門,玉間林應都會立即散去。”
淡然眸光凝著那立秋,顏娧挽著不安的藕臂沉著交代道:“姑姑定要在玉間林散去的那一刻趕緊追上陸淮。”
“什么?不可!怎么能放姑娘一人冒險?”立秋秀眉糾結著川字。
“如若姑姑在此殞命開路,不也是留下我一人?”顏娧提醒著方才的沖動。
立秋被問得一窒,旋即找了話語反駁道:“那不一樣,前頭還有個陸師兄!”
“姑姑若是有個萬一,娧兒會如何?”顏娧唇際那抹淡然太過駭人,令立秋又是一驚,她當作全然未見地了然笑道,“曉夷城姑姑也是老熟人了,幫陸師兄把該救的人救出來,他定知道該去哪兒尋我。”
能將她算計到這程度的還有誰?連她會選擇的答案都這般清楚明白,為何也能將梁王也算計在內,著實令人想不透!
立秋此刻也明白了,遠在曉夷城暗牢里的男人,真如姑娘所言算計了這一切?
她也清楚算計人心之事,姑娘心中始終秉持著為人著想的信念,多數不會往損人利己的方向發展。
尤其此時此刻被選擇的是她的性命,姑娘更不可能棄之不顧。
瞧著久久說不出話的立秋,顏娧又是一個如冬日暖陽般的淺笑道:“即便他尋不到我,也還有師兄們知道我的去處,姑姑安心救人便是。”
顏娧綻著一抹令人安心的淺笑,松開了遲遲不肯放手的溫暖掌心,立秋沒來得及攔也沒來得及攔前,旋即沒入了刻印著死門的玉樹里。
連衣袖也沒來得及抓下一把的立秋,就這么眼睜睜看著人影消失在眼前,連喊人的機會也沒有,四周有如鏡射般的虛空也在緩緩消逝。
當虛空幻化為雨后煙嵐,立秋也察覺迷霧之外果真如姑娘臆測,有幾個試圖隱藏氣息的高手在一旁等著。
她連忙迅即隱去氣息,在霧嵐全然散去前,奔入無人的綠林,無聲無息地配合風動穿梭在枝枒間。
回頭見到身后多人雜沓的腳步聲,齊齊奔入迷霧之內,立秋不由得佩服姑娘勇氣,想也不想的便踏入常人不會選擇的死門。
再回到行進的隊伍,陸淮亦是訝然地捂著差點喊話的嘴,只得以眼神驚愕問道:“姑娘呢?”
不著聲色地揉了鼻側,立秋也僅能以眼神回應:“少安毋躁。”
在前人沒察覺之前與陸淮互換了位置,才換完沒半刻鐘,幾個尋不著人的暗衛已快速來到隊列最后,劍刃也架在了陸淮的甲冑之上。
陸淮猛然意會發生了什么事兒,想來他們偷偷跟著隊列之事已被發現,不得不抬起雙手停下腳步,回身看著甲冑上的幾把刀刃,揚著告饒笑容。
“大爺!我不過想知道從軍什么感覺,沒必要這樣待我吧?”陸淮現在的臉面就是個半大不小的少年,二話不說地跪落泥濘之上,聽著身后愈走愈遠的隊伍,心里也安心了不少。
還是她家姑娘想的周到,出發前幾日,將一名戍衛給哄進賭坊,接連幾日不停歇的豪賭,連謀生的鎧甲腰牌也全典當在賭坊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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