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是大年初一，漢人最重視的節日。梁路權親自找上門，蘇武便沒有拒絕。
通往仙女湖的綠道雖然還沒算正式完工，但已經能大規模通行。相當于養心谷又多了一處長達五公里的觀景道以及一座遼闊的湖泊，承載游客的數量自然又大了許多。
蘇武和葉婷稍微商量了一陣，把游客上限提升了幾個百分點，再分些門票到東郊動物園，這才作罷。
掛了葉婷的電話，蘇武才注意到手機上還有一長串未接來電和未讀消息。
他打開一看，不出所料大多是房為民、廖金海這些親朋好友，也有不少蘇武的病人。
來而不往非禮也，他逐一發紅包，回信息說明自己這邊的情況。
忙完這些，足足花了蘇武大半個小時。
祖祠外面的鞭炮終于拆完并擺好。果然一路擺到了牌樓下面。
放鞭炮不是上香，不講究時間點。通常擺完就可以點燃。
畢竟這么長的時間，足夠唱祝的族老念完新年祝語，燒完紙寶，以及賀獅走完全套賀程。
一般說來，只要完成這三步，大年初一的祭祖就已經完成。
至于隆隆的鞭炮聲，屬于錦上添花。有則放，沒有也可不放，并不是必需的。
但國人喜歡熱鬧，村民們如果想留下來圍觀鞭炮響完，自然沒問題。
如果受不了鞭炮的吵鬧和嗆人的煙霧，也可以像除夕一樣，打點魚湯夾些魚肉盡早回家。
蘇武看著擺到石獅下的鞭炮，忍不住皺眉。
放鞭炮是喜慶，然而污染嚴重。
百萬響的鞭炮一燒起來，就能輕而易舉地將整座祖祠籠罩在嗆人的火藥味里。更何況眼前不知擺了多少盆百萬響的鞭炮。
這么多鞭炮全部燒完，估計大半個養心谷都會被籠罩在濃濃的硝煙中。
然而大祖母這會可不能嗆著。
蘇武這么一說，很多人才反應過來。連忙七手八腳把祖祠附近的鞭炮往外拖。
不過這也只是略盡人事罷了。
幸好的是蘇武前幾天就料到了這情況，專門在祖祠的兩間耳房里加裝了新風系統。因此只要關好門窗，影響不大。
其實就算大祖母明知道彌漫的硝煙對自己身子不好。但要是她能出聲，頂多也是吩咐把孩子們帶走，并不會反對燃放煙花爆竹。
在農村這里，過年禁放鞭炮幾乎是不可能的事。而且估計以后會越放越多。
村民手里有了錢，買得起煙花爆竹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盲目攀比和炫耀的心里。
不僅和村里人比，看誰家的鞭炮更多；還有和周邊的村子比，看看哪條村子鞭炮響得更久。
幸好最靠近養心谷的是韋惠韋剛的韋家莊。他們不是漢族，并不一起過春節，因此也沒有一起放鞭炮對比的必要。
蘇武搖了搖頭。
他們家已經不再需要披紅掛彩大放鞭炮來展示炫耀家底。就算過年一炮不放，也沒人懷疑他們買不起鞭炮。
比如剛過去的年初一子時，文正陽幫忙放了鞭炮。為免嚇醒外孫女，他還挑的最小的鞭炮來燒。
但村子的其他宅子就不一樣。他們是恨不得用鞭炮紙填滿三個院子。
鞭炮聲遠遠響起的時候，蘇晚已經被她姑姑早早拎回了家。
“晚晚，明天是大年初二。要不要去外公家玩？”文柏陪外甥女玩著平衡車，“外公家現在可好玩啦。”
蘇晚停了下來，好奇跑了過來，“舅舅，外公家有什么好玩的？”
“好玩的多了去。”文柏呵呵扣著手指數數。
“比如打雪仗啦，堆雪人啦。舅舅小時候最喜歡和姐姐出去在雪里瘋跑，咻地溜冰玩。有時候扒開雪地還可以找到些神秘的寶藏……”
“舅舅，這些是什么？”只在電視里見過雪的小姑娘一臉的茫然，“有蹺蹺板和滑滑梯好玩嗎？”
文柏差點吐了口血。
“這些可比蹺蹺板和滑滑梯好玩多了。晚晚要是不信，可以問媽媽。她小時候可喜歡玩啦。”
小姑娘連忙站起來左右看了看。
偌大個院子靜悄悄的，地上薄薄鋪了層紅彤彤的爆竹碎紙。飯團正一搖一擺左右踱著步，認真地巡視著自己的領地。安安則在開開心心追著小球玩。不時會朝蘇晚叫上一聲，希望小主人過來一起玩。
至于蘇武和文藍都還沒有回家。
祭完祖別人可以先走，但他們不行。這會還在祖祠那邊忙碌著。
文柏只好使出絕招，“除了好玩的，外公家還有很多好吃的零食。比如冰糖葫蘆。”
他使勁地咽了口口水。
“冰糖葫蘆可好吃啦。這么長的一串果子，有紅色的櫻桃、青色的李子、黃色的香蕉、灰色的山楂以及紫色的葡萄。”
“隨便咬上一口，滿嘴酸酸甜甜的。那味道……”文柏哎呦地磕著嘴巴，“真叫人難忘，越吃越想吃。”
小姑娘頓時上當，兩眼放光地點著小腦袋，“舅舅，晚晚要去外公家玩。”
剛走到院子的蘇雪搖了搖頭。
養心谷這里沒有人賣冰糖葫蘆，但鎮河/市甚至浮山里到處都有人在賣，不過不太正宗罷了。
蘇晚出去看布老虎的時候，還曾經買過幾串，那時的她可不喜歡冰糖葫蘆的味道。
只不過小家伙這會估計忘了。
但蘇雪笑笑，沒有說話。
“小雪兒，明天初二，一起去我們家玩唄。”正收拾行李的席秋華伸出腦袋喊。
“這……”蘇雪有些心動。
她的外公外婆其實還健在，只是因為母親早逝，蘇平往年又大多不在家，幾乎不再往來。
以前年初二以后別人家客來客往歡聲笑語的。蘇雪通常只能和飯團一起呆在家里，無處可去。
“姑姑，和晚晚一起去外公家玩嘛。”蘇晚跑了過來，小貓般抱著蘇雪的胳膊撒嬌。
這一大一小平時不對付，總是在鬧別扭。但蘇晚心里清楚姑姑還是疼她的。
“一會兒哥回了家，姑姑先問一問。”蘇雪隨手幫侄女編著辮子，沒有第一時間答應。
早上去祭祖時，她和幾個同齡的堂姐妹一起去拜訪過大祖母。
老太太的情況并不太好，已經連話都說不出來。
自從蘇武當上族長以及蘇晴出了嫁，大祖母仿佛卸下了心頭的重擔。她心里松了一口氣的同時，身子卻再也支撐不住，排山倒海地跨了下去。
因此，這會兒出遠門估計不大適宜。
席秋華看了臉色不對的蘇雪一眼，不用問她也清楚情況，便繼續收拾行李，沒有再勸。
鞭炮足足響了差不多一個小時，才終于沉寂了下來。
蘇武家距離祖祠已經很遠，然而乳白色的硝煙依然彌漫到了這邊的天空上，直壓到院中央那棵碧桐樹的頭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