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門關位于軒轅鎮西北方向,邊臨阿陀江。
此地扼守著直接通往赤州延東道和中州延西道的通道,這里如果一丟,延東道將丟失屏障。
對方甚至能夠繞道直攻昔日的東海府,如今的大宣京畿之地。
所以今年秋季之時,在長生仙門如此捉襟見肘又是要對中州和洞州動手的情況下,太玄上人還是讓清風長老帶了數千神兵來鎮守此地。
此刻在關外的平原之上。
立著密密麻麻的營帳,綿延不知道多少里。
軍營外側以一顆顆粗壯高大的木樁圍成高墻,之中有著數萬黑風狼騎和十幾萬尸兵。
軍營外可以看到面上帶著尸斑的尸兵正在搬運著各種物資,僵硬且機械的砍伐樹木。
這些尸兵并不是沒有意識的,是用魔道術法煉成的血魂尸兵。
在其活著的時候,將生者魂魄血煉融入尸體,但是如此一來其不僅僅是永世不得超生,而且沒有了任何情感和情緒,智慧也如同小兒。
只能任由尸兵之主掌控。
雖然戰力不強,但是煉制的代價卻很低,就是煉制之法實在是過于殘忍。
這在九州難以一見,在魔土十國卻極為平常。
軍營的上方。
黑風魔煞匯聚成十幾只魔狼盤旋,不時的俯沖而下發出咆哮,口中噴吐的黑風時不時的沖擊著玄門關的大陣,但是隨即又被大陣之中射出的劍光斬了回去。
冰天雪地之中,有人踏著阿陀江的冰面而來。
這是兩個披著斗篷,隱匿著身形的人。
“玄門關到了。”
咒老看到了玄門關,又望了望遠處的烏丘汗戎兵大營。
“來都來了,不如讓小老兒看看瘟神的手段。”
黑衣書生拱手:“獻丑了。”
他拍了拍腰間的綠皮葫蘆,一團團彩色斑斕的霧氣漂浮在面前。
抬起手。
一吹。
毒霧便順著風向,飄向了大營之中。
開始還只是瞭望箭塔之上的戎兵跪地干嘔,頭暈目眩卻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
一炷香之后,就開始渾身發燙,搖搖欲墜直接從箭塔上掉了下來了。
沒有多久,這癥狀開始出現在了其他人身上,戎兵大營之中不少人開始倒下。
癥狀還不太一樣。
有人是干嘔,有人是發燒,有人是身上起疹子。
瘟疫。
開始蔓延了。
然而大營之中卻沒有多少察覺,只是認為天寒地凍染了寒癥。
咒老看到這一幕點了點頭,這力量的恐怖之處不在于一開始的殺傷力,而是在于其無休無止的傳播性。
一旦蔓延開來,殺傷力卻遠超過任何法術。
另一點是隱藏性,在發作之前,你也不知道誰染上了瘟疫,誰沒有染上。
這代表著難以防備,也難以祛除。
瘟神展露出了自己的手段過來,也看向了咒老。
“咒老!”
“請!”
咒老摸了摸胡須,看了看大營方向,仿佛在尋找著目標。
其后其將目標定在了一個在外面推著車斗的尸兵身上。
“嘿嘿!”
“就是你了!”
他揮舞著木杖,將咒力凝聚于杖上,最終對準了那在尸兵。
層層咒力,在尸兵的身上匯聚成一個烙印,浸透入血肉。
那尸體原本僵硬的身軀,開始一點點散發出更加刺鼻的惡臭。
原本化為牛皮和臘肉一般的軀體,快速開始腐爛,甚至整個身軀都開始膨脹了起來。
沒有多久,他推著車斗進入軍營,整個身軀已經膨脹得好似一個球。
“砰!”
最終那尸兵。
就好像一個皮球一般爆炸了,尸液炸出了數十米。
這一下,整個尸兵大營都炸鍋了。
所有沾染上尸液的尸兵,都和前者一樣,迅速開始腐爛發臭,沒有多久身體開始膨脹炸開。
就好似連鎖反應一般,尸兵大營開始了放鞭炮一般的聲音。
“砰……砰……砰……砰……”
巨響整個大營都能夠聽到,不知道引來了多少目光。
咒老和瘟神見此狀,哈哈哈大笑。
二人也不敢停留,怕引起戎兵大營之中的大巫祭找上門來,迅速開始朝著玄門關走去。
華麗的氈帳之中,以骸骨鋪地。
環成半圓的八個潔白骨座之上,坐著七個人。
空置了一個。
七人有人衣著華麗,有人衣衫襤褸,有人帶著金冠,有人披著黑袍遮掩面孔。
為首帶著金冠穿著綢衣的壯年開口說道:“烏丘汗來了消息,南風的魂燈滅了。”
身旁握著骨杖的老太婆驚詫無比,聲音沙啞的說道。
“南風不是去玉山城那邊,打通前往犬羅的通道了么?他怎么會死?”
黑袍大巫祭仿佛對于犬羅國那邊很熟悉:“莫非是魔煞宗的陰無忌,他對南風出手了?”
有人覺得不是這樣:“也可能是長生仙門派出了……”
突然間,遠處爆發出一聲巨響。
然后響聲接連不斷的發生,匯聚在一起,越來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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氈帳之中的七位大巫祭立刻沖了出來,飛向天空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正是從遠處的一座血魂尸兵營傳來。
七人迅速沖了過來,落下之后剛好看到尸兵營之中的慘狀。
中了詛咒的尸兵爆炸范圍極大,不少尸兵直接被炸碎炸飛,營中的建筑都被摧毀殆盡,
連一名尸將都中了詛咒,膨脹成一個巨大的胖子,步履蹣跚的走出來。
“轟隆!”
這一次的爆炸,可比之前的夸張多了。
連天上的金冠大巫祭身上,都沾染了一滴尸液。
對方看了一眼,瞬間瞳孔放大,然后面色駭然的將衣衫上的尸液燒掉。
“不好!”
“有人施了惡咒。”
“所有人警惕小心。”
巫咒這種東西,哪怕是元神真人也忌憚不已,誰也不知道背后施展的到底是個什么人物,這巫咒針對的又是什么。
“惡咒是通過尸液傳遞開來的,把這里全都燒了。”
七位大巫祭聯手,放出各色法術火焰將這大營堵住。
這是要將這一個營的尸兵全部都燒掉,將這惡咒的蔓延斷絕在此處。
數千尸兵在大營之中奔跑掙扎,最終在火海之中化為灰燼。
這還沒有完。
大營之中大片狼騎戎兵病倒的情況也迅速傳了過來。
黑袍巫祭看到一個人抬到自己面前,翻開了對方眼皮看了一眼。
“瘟疫?”
剛剛爆發了惡毒巫咒,眨眼之間又有瘟疫蔓延開來。
誰也不相信這是正常現象,背后一定有人在搞鬼。
如果咒力還有辦法解決,那瘟疫就更加讓人頭疼了。
他們當然有辦法祛除瘟疫,但是那只是一個兩個。
如此大范圍的爆發瘟疫,哪怕元神真人也感覺非常棘手。
玄門關城頭之上。
天劍真人的大弟子羅昊帶著一幫師兄弟嚴陣以待。
一個個祭煉手中的飛劍,或者蘊養著神兵中的劍氣。
雖然大規模的攻城暫時停了下來,但是每一日戎兵都沒有停下攻打玄門關,他們這是想要消耗城中的數千神兵,以數量慢慢耗死他們。
但是今日等了半天,劍都熱乎了城外卻沒有絲毫動靜。
一群劍修站起來,看著城頭下議論紛紛。
羅昊遠望看了半天:“怎么今天不打了?這么安靜?”
一名師弟叼著根稻草,一副對方不來更好的模樣:“誰知道。”
也有人憤憤不平,對這些烏丘汗的戎兵恨之入骨。
“這些戎州的蠻子,跑到我中原九州來燒殺搶掠,來日我修成無上劍法,定然要將這些狗東西的頭顱給斬了。”
這下眾人立刻停不住了。
“要是將我長生仙門在洞州的數萬鬼兵調過來,還用怕這些蠻子的妖兵和尸兵?到時候就讓他們見識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恐怖。”
“沒錯!中州咱們還有一萬神兵,光這個調過來,就能殺得這幫蠻子哭爹喊娘。”
“可惜少掌教被犬羅國那邊拖住了,要是派少掌教過來,咱們也不至于這么被動。”
羅昊回過頭來說道。
“洞州的鬼兵不能調。”
“甚至中州鎮守的鬼兵都有些少了,咱們不得不讓移山宗泰山大帝麾下的力士大軍過去守邊境。”
“別看這些蠻子鬧得厲害,戎州什么烏丘汗國、樓月國其實都不過是兩個小角色,算不得什么。”
“等咱們騰出手來,想怎么收拾他們就怎么收拾他們。”
“現在還沒出手藏著掖著的陽州元蜃宮的和天州九天劍派才是真正的厲害角色,他們可是有著鬼仙的,和我們長生仙門和移山宗一樣的仙門。”
“我們敢在那邊松手,到時候就不是吃虧,是要出大亂子的。”
一位師弟長嘆。
“我也知道,可是這樣被對方堵在城內。”
“真的是……”
“難受。”
這個時候,萬劍大陣突然起了反應。
一道道劍光突然落向了遠方,對準了兩個飄在半空之中的人影。
“是誰?”
羅昊立刻扭頭看了過去,其身后所有人都站了起來,城頭之上的神兵也全部嚴陣以待。
來者發出了聲音,穿過數百米傳入城頭上的羅昊耳中。
“羅昊小友!”
“是我啊!不認識小老兒了嗎?”
羅昊立刻認出了其中那老頭,正是日日跟在王七郎身后,喜歡四處和人嘮嗑的那個。
活得那叫一個精神,整日里到處跑,比他這個年輕人還有活力。
“咒老?”
“你來了?”
“大師兄呢?”
羅昊立刻露出了驚喜的表情,問對方王七郎是不是一起來了。
咒老立刻說道:“主人沒有過來,只是派我二人前來面見天劍真人。”
羅昊還是很謹慎的,畢竟以法術幻形還是非常容易的。
“大師兄可讓你帶了信物?”
咒老直接拿出了王七郎的少掌教令牌,這下羅昊不可能認錯了,他可不信有人能從王七郎身上把這東西搶去了。
其立刻打開了大陣,讓咒老二人走了進來。
咒老進來之后,眾人才明白今日為何那烏丘汗國的狼騎、尸兵沒有攻城,原來是中了巫咒和瘟疫。
眾人哈哈大笑,紛紛說那戎兵罪有應得。
還讓二人之后再給那城外狼騎一些厲害看看,這些日子眾人被動挨打,憋了一肚子的氣。
在城內的一座僻靜的小院之中,咒老、瘟神二人見到天劍、清風二位長老。
“咒老(瘟神)拜見天劍長老。”
“拜見清風長老。”
天劍真人捧著萬劍歸天劍圖正在觀想,閉著眼睛問道:“七郎呢?”
“他現在在哪?”
咒老立刻說道:“我出發之前主人還在玉山城。”
“幾日前主人路過玉山城,碰巧遇見戎兵攻城,于是拿下了此城。”
“沒想到隨后烏丘汗國的南風大巫祭也率兵前來,被主人當場擊殺在了城外。”
天劍真人立刻注意到了其中關鍵:“你出發前七郎還在玉山城?”
“那么表示他現在有可能不在玉山城了?”
“他準備去哪?想要干什么?”
咒老點頭:“主人現在應該已經率領九靈煞火神兵進入戎州,如今應該朝著烏丘汗國的王庭而去。”
天劍真人立刻睜開了眼睛,目露精光。
“從玉山城去烏丘汗國?”
“那里可不是什么正道,一路都都有著險地和戎人巫祭設下的獻祭死域,他就帶著一萬神兵直撲對方王庭。”
“為何如此莽撞?”
天劍真人真的有些生氣:“他還當自己是之前孑然一身的時候嗎?他如今可是長生仙門的少掌教,大宣的少國師。”
咒老解釋說道:“真人不知曉。”
“九靈煞火神兵如今已經煉了天煞、地煞、火云、陰風四尊鬼神,早以擁有莫測之力。”
“在之前就能夠帶著神兵駕云飛行,出入青冥。”
“無視地形障礙,更無視險地死域,直撲王庭只需要一兩日便可,對方根本來不及反應。”
清風長老露出了擔憂的神色,看向了天劍真人。
“少掌教直接踏入烏丘汗國,去攻打對方的王庭金帳?”
“那里可是烏丘汗國的老巢,如今烏丘汗和大月主不知道在計劃著什么,這萬一有了個什么閃失,咱們如何向掌教交代。”
天劍真人可以直呼王七郎其名,因為他身份不一樣,和王七郎的關系也不一樣。
而清風長老是后來加入的客卿長老,論身份還不如王七郎這個少掌教重要,自然不敢直接喊他的名字。
“沒事!”
“這小子身上的保命手段多得很,多次面臨死局都能夠脫險而出,想要殺他沒那么容易。”
別的不說。
天劍真人可是知道王七郎手中有著一顆昔日古陀寺珈藍神僧的舍利子,更知道王七郎修行的因果輪回經厲害,因此不太擔心王七郎的安危。
之前只是擔心王七郎因為莽撞,小覷了敵人吃了大虧。
如今聽到王七郎的九靈煞火神兵已經煉化了四尊鬼神,那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
四尊鬼神的一萬九靈煞火神兵,直接撞上了八大巫祭都毫無畏懼,更別說如今空虛的烏丘汗國王庭。
他越想,越覺得王七郎這直搗黃龍的舉措可行。
“所以七郎他讓你過來,是想要我這邊配合他做什么?”
咒老見天劍真人不再發怒,立刻趕忙說出了王七郎的計劃。
“主人他想要一舉圍住烏丘汗王庭,逼迫八大巫祭回援。”
“然后在那里擺下大陣,和真人一起吞掉烏丘汗國的剩余七大巫祭和其座下黑風狼騎及血魂尸兵。”
“派我此來便是想要和真人說清楚這件事,還請兩位真人做好準備,互相照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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