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羅耀而言。
沒有任務就是最大的任務。
“隱蔽精干,長期潛伏,積蓄力量,以待時機!”
這個十六字方針,就是羅耀的任務。
“時間不早了,我該走了。”又跟老吳說了一些事情,羅耀起身告辭道,“關于周敏同學的學習,你們做家長的還是要重視一下。”
“是,是,秦老師你說的對,我們一定督促她好好學習。”老吳忙順著羅耀的話,點頭說道,“小敏,出來一下,秦老師要走了,你也不送一下?”
“哦……”
“算了,學習呢,就別打擾了!”羅耀連忙擺手。
日軍破獲“軍統”江城區機關案后,江城的治安似乎好了不少,除了藤原敏夫這一樁聳人聽聞的案子。
倒是再沒有聽說有什么大的案子發生。
重慶抗日分子在江城的活動似乎沒有那么頻繁了,這種平靜對普通老百姓而言,到是一件好事兒。
但對日軍駐江城的特務機構而言,就有些不太適應了。
很明顯,江城的重慶“軍統”抗日分子改變以往的斗爭策略,不再是針尖對麥芒的你死我活的了。
當然,也有可能是在舔傷口療傷呢。
特務部控制下的江城治安維持會接連出臺惡政,為日軍控制江城的經濟,民生不斷的獻媚邀寵,極盡賣國求榮。
漢奸們一個個過上了窮奢極欲的生活,帶動了一些相關產業的畸形繁榮。
日軍對江城三鎮的百姓盤剝的也更加厲害了,只要能想到的名目都可以收稅,各種稅收多若牛毛,明明外面天晴明朗,可老百姓的臉上根本看不到一絲陽光。
日軍還以各種名義隨意在街頭上設卡,江城百姓通過的時候,必須高舉良民證(安居證),脫帽給哨卡的日本兵三鞠躬行禮,還要消毒藥水噴灑,否則必定受到“三塊磚”懲罰。
所謂“三塊磚”就是,一塊磚放在膝蓋底下,一塊磚雙手高舉頭頂,還有一塊磚頭放在頭頂,通常兩個小時不掉,才會放行。
這就是大日本帝國皇軍給中國人立規矩,所謂的“日中”提攜,這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這樣的屈辱,羅耀也遇到過多次,沒辦法,只能忍。
但是,這筆賬以后是要被清算的。
羅耀抖了一下身的雪,推門走進了陽光咖啡屋,在辛小五的帶領下,進了宮慧的辦公室。
“表哥,貓頭鷹報上來的有關叛徒李果戡的情況。”
“看來這個家伙比較膽小,我們能找的機會不多。”羅耀隨手翻看了一下跟蹤記錄,有些頭疼的道。
“是呀,日本人并沒有給李果戡安排職務,他現在就是被日本人養著,平時基本上窩在日本人給他安排的公寓,除了一些應酬之外,基本上不出門。”宮慧說道,“而且出門都給他配備了汽車和保鏢,很難接近。”
“能否從別的途徑下手,比如,他那位工作太太,她可是咱們的同學?”羅要想了一下問道。
“很難,這女人一旦跟了某個男人,想法就會變了,而且,李果戡本來是有機會走脫的,但就是因為成微瀾拖了后腿,才導致他被捕,我估計,想要說服她幫我們,恐怕很難。”宮慧搖了搖頭。
“能不能派人接觸一下?”
“成微瀾幾乎不出門,怎么接觸?”
“看來,一時間還真想不到什么好的辦法。”羅耀也有些頭疼,雖然說戴雨農沒有明確命令他什么時候制裁李果戡,可他總不能沒有任何行動吧?
“要不然從李果戡的手下下手試試?”
“你有人選了?”
“壽昌行動大隊大隊長杜績。”宮慧說道,“此人是李果戡的心腹,李果戡落水后,他隨后也跟著一起當了叛徒,現在能夠自由出入李家,也就只有此人了。”
“此人既然是李果戡的心腹,他會幫我們嗎?”
“這就不好說了,但目前也沒有別的好辦法。”宮慧說道,“除了杜績之外,還有一個人可以利用一下,武漢區會計程少川,這個人過去掌握著武漢區的財政大權,武漢區所有的經費都經過此人,他也是李果戡信任之人。”
“兩個人都分別接觸一下,看他們到底是什么想法,然后再做決定。”羅耀想了一下,吩咐道。
“誰去接觸?”
“讓貓頭鷹來安排,先不要直接接觸,確保安全的前提下,才派人與之接觸,了解對方的想法。”羅耀吩咐道。
“好,我來安排。”
“河伯來電,他已經順利進入郵局工作,已經跟黃彥接頭,目前一切正常。”宮慧又稟告道。
“電告河伯,我不要求他們馬上出成績,這是一個長期潛伏的過程,要耐得住寂寞,會有他們大顯身手,立功的機會。”
“明白。”
p;杜績可沒有李果戡那么好的待遇,還有日本人專門派人保護,他雖然也獲得了自由,日本人也承諾會給他一個不錯的位置。
但他的安全需要自己負責。
不過他跟李國琛又有不同,李果戡雖然也有副官和衛士,但在被捕的夜里,與日軍憲兵發生了交戰,李國琛的副官犧牲了,勤務兵還早早的投敵,所以,除了工作太太成微瀾之外,沒有什么人,自然需要人保護。
他手下是有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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壽昌行動隊有三個小分隊,共計二十八人。
這些人大部分一開始并沒有被捕,但由于消息不暢,根本不知道江城區發生了什么事情,所以,還繼續留在原來的位置待命。
杜績獲得自由的代價,自然是把這些人下落跟日本人說了,日本人按照名單抓人,其中還是有一部分警覺性高,先一步疏散了。
而沒走的,則都不幸的成了日本人的俘虜,有些人經受不住酷刑,加上杜績的勸說,大部分都跟著落水了。
這樣,杜績就組成了一個行動小隊,暫且掛靠在偵緝處。
杜績被捕前,跟宮慧一樣,也住在三德里,但是雙方都不知道對方的身份,杜績被放回來后,還回到了自己原來住的地方。
沒有人日本人提供保護,那么法租界被日本人掃蕩了一次后,軍統江城區的力量都被清掃一空。
他認為沒有比法租界更安全的地方了。
所以,他還回到了三德里,住進了原來自己的房子。
以前他是一個人住,需要隱匿自己的身份,怕被日特發現,現在他的身份已經曝光了,一個人住太危險了。
所以,他安排了四名跟他一起落水,又信任的行動隊員住在了一起。
同進同出,他也安全多了。
“隊長,咱們以后不會就跟日本人干了吧?”這被逼著落了水,當了漢奸,自然是借酒澆愁了。
畢竟這以后要對過去的袍澤舉起刀槍,這情感上不是一下子就能轉過彎來的。
“老六,咱們可都是簽了自首書,納了投名狀的,不干,還能回頭不成?”另一人滿嘴酒氣的說道。
“咱們也是被逼無奈才寫下的自首書……”
“哥兒幾個,你們覺得這蔣委員長能大得過日本人嗎?”杜績也喝的有點兒多了,他可跟手下這幾個人不一樣,接觸的層次高多了。
“哎,咱們這一路退,都快退到山旮旯里去了,我看天下怕是要讓日本人占了。”那喚做“老六”的隊員嘆了一口氣。
“對了嘛,這日本人要是得了咱的天下,那咱以后可不得在日本人的治下干活?”杜績道,“早干,晚干,那不都是干,就算碰到過去的弟兄,也沒啥,叫他們一起過來干就是了!”
“還是隊長說的有道理,喝酒!”
“別喝太多,晚上值夜得有一個清醒的……”
“沒事,法租界現在哪還有軍統的人?”老六一揮手,端著酒碗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今晚,咱們不醉不罷休……”
突然,一道敲門聲響起,很突兀。
喝酒的幾個人,都是一個激靈。
這心里都落下陰影了,被日特憲兵抓捕的那天晚上,也是這樣的敲門聲,很突然,毫無征兆。
“老六,你去看看?”
“猴子,你咋不去?”
“我晚上眼睛不好使,你晚上眼睛賊好,你不去,誰去?”那外號‘猴子’的嘿嘿一笑。
“老六,你去看一下,萬一就是一陣風呢?”
“就是……”
其他人擠兌之下,‘老六’放下酒碗,一搖一晃的往大門口方向走了過去,喝的實在是有點兒多了,差點兒讓自家門檻兒給扳倒了。
門開了,可是左右沒有人。
正準備關上回來,低頭一看,卻看到一封信躺在了腳邊,‘老六’撿起來一看,倒是認識上面四個字:“杜績親啟。”
“隊長,也不知道是那個藏頭露尾的鼠輩給您送了一封信。”‘老六’彎腰撿起信來,拿著他回來,沖著坐在主位上的杜績手一揚道。
“我的信?”杜績一愣,什么人會用這種方式給自己送一封信?伸手就要從‘老六’手中接過來。
“隊長,小心有詐,還是慎重些。”坐在他下首的人攔了下來。
杜績伸出的手又縮了回去:“那個,老六,你打開,念!”
“我念,好,我念就我念……”‘老六’仗著幾分酒勁兒,直接就撕開信封,從里面掏出一張信箋出來。
“杜績,你個王八蛋,老子明天在興隆街廣德茶樓等你,你要是不來,后果自負!”
杜績聞言,臉瞬間脹成了豬肝色,還沒有人敢這么罵他的。
“隊長,好像是唐副區座的筆跡……”杜績剛要罵人,下面‘老六’一句話讓他火氣全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