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咖啡屋,還未開業。
“日本人開始封鎖租界了,許進不許出,咱們想出去都很難了,今天租界物價飛漲,安全區又涌進來數萬避難的老百姓,米價比日本人來之前漲了一倍多了。”閆鳴一邊搓手,對手呵著熱氣,一邊跟羅耀匯報,天已經涼了,該穿秋衣了。
遲早的事情。
日本人又不是傻瓜,法租界他們不能派兵進入,這個時候,他們也不愿意徹底激怒西方,給自己帶來不必要的外交麻煩。
畢竟,日本是個*****匱乏,許多戰略物資都是需要從西方國家進口的,萬一關系鬧僵了。
人家給你來一個物資禁運,那這仗還能再打下去嗎?
須知日本國內的經濟非常不好,財政赤字是逐年擴大,尤其是戰爭經費,那是已經完全超過了國內財政所能承受的能力。
但,法租界是江城現在沒有日本人的地方,自然也就成了抗日分子最安全的庇護所,日本人把關注的重點放在法租界,這是能想到的。
“下一步,就是斷水斷電了,現在明白我為什么讓你囤積蠟燭和水了嗎?”羅耀微微一笑。
“還是組長有先見之明,不過日本人這一招歹毒,這是逼著租界當局妥協,讓他們可以進來抓捕抗日志士。”閆鳴不由的罵了一聲。
“做好長期斗爭的準備吧,且有苦日子過呢。”羅耀說道,“租界跟外界的有線通訊估計也被切斷了吧?”
“前天晚上就有部分線路打不通了,但日本人保留了幾條專線,想要使用的話,那是需要非常大的代價的。”宮慧走過來,端了兩杯咖啡過來,“來,嘗嘗我沖泡的咖啡,后天就要試營業了,給點兒評價?”
“老板娘親自泡的咖啡,那是的嘗嘗。”閆鳴伸手取了過來,抿了一下口,“嗯,不錯,就是挺苦的,跟和中藥差不多。”
“狗肉上不了席面,你也喝不出個好賴來。”宮慧瞪了閆鳴一眼,轉而柔聲細雨一聲,“表哥,你說呢?”
“總的來說,還可以,火候還稍微急了一些,如果再等兩分鐘的話,味道會更濃,更香。”就知道自己躲不過去,宮慧這丫頭換策略了,羅耀也喝了一小口,評價道。
“還是表哥你懂。”宮慧嘿嘿一笑,眼波流轉,“不像某人,不解風情,整個一塊榆木疙瘩。”
“慧姐,我沒有呀……”閆鳴很茫然。
“咳咳,小慧,后天試營業,都準備的怎么樣了?”羅耀連忙咳嗦一聲,宮慧說的還是自己。
“準備的差不多了,保證不會給你掉鏈子的。”宮慧莞爾一笑道,“不過,你們都不能過來捧場,就少了點兒氣氛了。”
“行了,快宵禁了,我跟閆鳴也該走了,你也早點兒回去休息吧。”羅耀起身說道。
“表哥,我也要回去,跟你一起走吧。”宮慧取了外套,緊隨其后。
“組長,慧姐。那我先走了,小貓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閆鳴要是在沒眼力見兒,回頭自己喝的咖啡中就不知道回下什么佐料了。
“日本人封鎖租界,我們對外聯絡只剩下無線電臺這一條路了。”宮慧一邊走,一邊小聲對羅耀說道。
羅耀點了點頭:“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現在我們從明轉入暗,是需要有一個熟悉和適應的過程。”
“我擔心老劉會有危險,要不然,趁現在租界還能進人,把他撤回來吧?”宮慧也是擔憂道。
“不,日軍進城之前,我就找老劉談過了,給了他一個相當重要的任務。”羅耀搖了搖頭,有些事情他并沒有告訴宮慧。
宮慧驚訝道:“你該不會讓老劉故意的反水,臥底在韓良澤身邊吧?”
“我對韓良澤始終不放心,這也是為什么我一直都隱藏了身份,沒去見他的原因,我的身份不適合臥底在他身邊,他也不會相信我,老劉是最合適的人選。”羅耀點了點頭,這個人他是越來越看不透了。
“這樣是不是太危險了,韓良澤是知道老劉身份的,他又怎么會信任他呢?”宮慧反問道。
“韓良澤雖然受日本人重用,但他沒有一個核心班底,沒有屬于自己的力量,這也是他他為什么冒險,放下身段親自去見顧墨笙,正是因為如此。”羅耀分析道,“他需要建立一個屬于自己的班底兒,手底下有人,他才有跟日本人討價還價的本錢。”
韓良澤手底下人不少,這些年他在副局長和局長的位置上,也提拔不少人,可這些人能做的工作有限,搞搞治安,抓抓賊還行,可一旦涉及特務工作,還真只有顧墨笙、劉金寶這些人才行。
“可是,老劉想要取信于韓良澤,甚至日本人,只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宮慧道。
“老劉過去有一個相好的,這一次回來,舊情復燃,已經懷孕兩個月了……”羅耀嘿嘿一笑。
“啊,我怎么一點兒都不知道?”
“這是我們男人之間的秘密,他怎么會告訴你?”羅耀嘿嘿一笑,“有了這個羈絆,至少可以打消韓良澤一半兒的懷疑。”
“還有一半兒呢?”
“那就得讓老劉吃點兒苦頭了,他已經有這個心理準備了,估計,顧墨笙應該找上他了。”羅耀道,“老劉的這點兒事兒,顧墨笙是很清楚的。”
“老劉這條泥鰍,這一次還是真要鉆進爛泥里了。”宮慧不禁感嘆一聲。
“我們想要在敵人眼鼻子底下生存下來,就必須要有人在敵人內部,我們幾個人當中,只有老劉是最合適的,他是本地人,又跟韓良澤無任何仇怨,甚至,還暗地里給他一些幫助,韓良澤必然對他產生好感,又是用人之際,你說,這不是個極好的機會嗎?”
“敢情,你們早就設計好了?”宮慧驚訝萬分。
“未雨綢繆,有些事情可以先做起來,當時也不知道有沒有用,反正做了也不影響什么,可如果不做的話,那現在好多事情都做不了。”
“難怪顧原說你心思太深,跟你在一塊兒,要小心提防,有時候不知不覺被你算計進去了,都察覺不到一點兒。”宮慧說道。
羅耀苦笑一聲,他也想活的簡單一點兒,沒那么多的算計,可是,這能行嗎?稍微有點兒行差踏錯,遭遇滅頂之災的不是他一個人,是整個“河神”直屬組。
“不過,心里有鬼的人才需要提防別人,我知道你的這些算計并不是為了自己,更不會害了我們,有時候,能有人幫你算計這些,也是一件好事兒。”宮慧又說道,她一直對顧原不假辭色。
羅耀訕訕一笑,他沒想到宮慧會這么想,真是有些感動了,其實這就是一種信任,如果不是信任,誰會愿意自己的命運被人安排?
“小慧,你到了!”不知不覺,已經來到宮慧住的地方三德里。
“要不要進來坐一下?”
“不了,我得回去了,一會兒被法捕廳巡邏隊的發現了,不好解釋。”羅耀婉拒了宮慧的邀請。
“好吧,反正你什么時候來,我這里都歡迎。”宮慧轉身沒入黑暗之中,還帶走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
羅耀鼻子微微一癢。
這丫頭以前不用這個牌子的香水的……
不管是自私也好,還是他的固執也好,又或者因為自己還有一層身份的原因,羅耀現在都不能接受宮慧的情意。
當然宮慧是個好姑娘,這一點他是知道的。
回到家中,匆匆洗漱了一下,就上了樓,現在法租界電力供應相當不穩,可電臺使用,必須要有電力才行。
羅耀只能想辦法,自己弄了一個手搖式的發電機,但是發電和抄收電報需要兩個人才行。
于是,羅耀就想辦法把一個把一個腳踏車拆下來,與發電機結合,改裝成一個腳踏式的發電機。
這樣,他就可以把雙手解放出來,用雙腳代替,然后,手就可以抄收和發報了。
到了他跟劉金寶約定聯絡的時間。
戴上耳機,調到那個他們約定的頻率,在齒輪的帶動下,發電機開始發電,獲得一個相對穩定的電壓,收發報機上的指示燈紅燈開始閃爍起來。
劉金寶的發來的消息很簡短,就一句話:“顧墨笙約他明天上午在“湯記”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