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盼已久的臨訓班學員總隊總隊長陶一山終于姍姍來遲。
余杰是個有水平的人,當年在浙警,他一個人挑起一個培訓班的大梁,在軍統內是公認的“訓練”專家。
軍統內他的代號可是“博士”。
這位陶總隊長過來是干什么的,臨訓班上下也是心知肚明。
班本部那位主任秘書若萍小姐,最多也就是監視一下余杰的行為,打打小報告,起不了大作用。
總教官謝立秋根本不是余杰的對手,何況余杰做事滴水不漏,根本不給別人找到漏洞鉆。
陶一山跟戴雨農都是黃埔六期同學,跟余杰過去本來就有些過節,派他來,就是為了制衡的。
當然,戴雨農還有沒有別的想法就難說了。
到任這一天,余杰親自帶人去車站迎接,還讓所有學員在操場上列隊歡迎,并且還在大禮堂請他給學員們講話。
這是給足了面子。
不讓讓陶一山一來就挑到他的毛病。
臺兒莊大捷后,國軍在徐州苦戰一個月,日軍第14師團在土肥原賢二中將的指揮下,突然渡過黃河,意圖切斷徐州第五戰區數十萬官兵西撤道路。
蘭封會戰爆發。
前方戰事愈發的緊張起來。
臨澧雖然地處后方,也能感受到這種緊迫之感,因為,日軍下一步進攻江城愈發的明顯了。
為了保衛江城,軍統已經從臨訓班抽掉一百多人先一步直接參加工作了。
羅耀所在的小隊也有人被抽走。
并且陸陸續續的有人被抽掉而去,男學員和女學員都有,雖然不一定要去前線,但被抽掉離開的人,都是灑淚而別。
這一別,也許就是永別。
李孚如愿以償進入了諜參隊,而羅耀沒有去諜參,繼續留在二中隊,擔任三隊的隊長,二中隊是主攻情報方向,偏向于收集情報以及敵后潛伏。
除了情報工作方面的學習之外,羅耀還兼修了電訊專業。
在電訊方面,羅耀天賦很強,加上他原本就是學習數學的,因此很快就成為臨訓班通訊方面的行家。
他的專業技術能力甚至超過了班上的某些教官。
“幽靈”臺的案子,最終還是讓“林淼”漏網了,這個家伙太謹慎,狡猾了,他并沒有親自去松濤書店,而是派了自己一個手下過去。
唐鑫他們只是抓了松濤書店的老板和這個手下,而這兩個人比吉田壽山似乎要勇敢多了。
一個在抓捕的過程中反抗被殺,一個則在用刑的過程中咬舌自盡了。
至于“3”號臺。
則被“林淼”給轉移了。
羅耀雖然知道把還有“3”號臺的情報告訴了毛齊五,但是具體位置并不清楚,等到查清之后。
電臺早就不翼而飛了。
不過,也不是沒有一點兒收獲,從被抓的松濤書店老板的店里起獲了一份密碼本,他是譯電員。
而吉田是報務員,兩個人是一個小組,分工合作,吉田接收和發送電文,而加密和破譯則有松濤書店的老板“及川”負責。
反抗被擊斃的那個人是“林淼”的手下,叫:片山小米。
有了這份密碼本,原先截獲的電文都可以破譯出來,而根據情報內容,倒查情報的來源,查到的結果,很是觸目驚心。
如果不是為了后方的穩定,恐怕不知道多少人會人頭落地了。
羅耀豈能不知,現在國府內部有多少人被日寇嚇破了膽,甚至還有不少人表面上抗日口號喊著,背地里干著出賣國家,發國難財的勾當。
更別說有些人私底下還跟日本人有勾結,兩面人太多了。
國之將亡,必有妖孽。
而最大的妖孽就快要出現了……
江城站站長唐鑫已經給他拍過幾次電報了,希望他能過去幫他,羅耀其實也想去,畢竟在臨訓班,他能學到的已經沒多少了。
但余杰壓著,不讓去。
羅耀知道,余杰這么做,是存了私心,也是為了他好,別看日寇還沒有兵臨江城,但很快江城就是前線了。
這個時候去,恐怕接下來就得留下來潛伏,那樣就太危險了。
羅耀的才華,去干敵后潛伏,那是大材小用了。
天氣越來越熱,每天起床,稍微出了一下早操,就出了一身汗,烈日炎炎之下,已經有不少學員在訓練中中暑倒下了。
基地修改了訓練時間,將一天之中最炎熱的時間改為理論和其他實踐教學。
“羅耀!”
羅耀為了今后可能的戰斗,每天打磨身體不松懈,這天他剛跑了一個五公里,回來沖了一個涼,聽到背后有人叫他,不用回頭,他都知道是誰了,是李孚這家伙又來了。
“咋了,你又來游說我去你們四隊?”羅耀一邊擰干毛巾,一邊問道。
“羅耀,你的資質和能力在咱們特訓班是數一數二的,你說你為啥非要在二隊待著呢?”李孚身著白襯衫,臉上一點兒汗漬都沒有,干干凈凈,清清爽爽的。
羅耀擰了一下擦腦袋的毛巾道:“我呀,就受不了你們整天吵來吵去的,吐沫橫飛,二隊挺好的。”
“都是借口,你就不再考慮一下?”
“讓一讓,我把毛巾晾一下,一會兒我還得去聽聶教官的手語課呢。”羅耀輕輕的推了李孚一下。
“你明明可以不用吃這個苦的,偏要折磨自己干什么?”
“人各有志,李孚,你就別勸我了,趕緊去上課吧,你們四隊競爭可比我們二隊激烈,你可別讓文子善那個家伙比下去。”羅耀嘿嘿一笑,他知道李孚是好意,四隊是諜參隊,出來后起點就不一樣。
這么說吧,四隊出來的,授銜的話,都是上尉,而其他中隊,成績優異的學員最多授中尉軍銜。
大多是都是少尉,成績差的,甚至連少尉都拿不到,只能得到一個少尉的待遇。
而羅耀,到時不擔心他的軍銜,就算他過去立下的功勞,也不可能給他太低的軍銜,上尉是最起碼的。
至于不愿意去諜參隊,還是主觀原因,進諜參隊,那肯定是要進軍統機關的,他還真不愿意去機關消耗青春。
所以,余杰都沒硬給他安排,而是放任他在二隊(情報隊),反正,該學的,他也沒少學。
只要羅耀想學的,他都可以學,整個臨訓班,像他這樣有特權的,沒幾個。
自然,也容易被人詬病。
嫉妒是人類的通病。
一個人的精力也是有限的,羅耀也知道自己不是十項全能,所以,挑選自己擅長的,感興趣的,強化學習或者認真鉆研一下,那些其他的,了解掌握即可。
就比如槍法。
他怎么練都不行,子彈敞開了喂,也只能保證不脫靶,能打中就算不錯了。
要知道,他老師余杰就是個神槍手,槍法出眾,而給他陪練的宮慧,更是百步穿楊,槍法出神入化。
這樣兩個人,都扶不起他這個“阿斗”,所以,他干脆放棄了成為“神槍手”的想法。
“羅耀,余副主任找你。”
“好咧,廖秘書。”羅耀答應一聲,沖李孚嘿嘿一笑,“你看到了,我現在忙得很,沒空搭理你。”
“羅耀,你還是考慮一下吧,為了你的前途著想……”
“行了,我知道了,回吧。”羅耀一邊跑向廖俠,一邊伸手沖李孚擺了擺說道。這個李孚別的都好,就是有些婆婆媽媽的。
私底下,羅耀愛叫他“李婆婆”。
“老師,您找我。”羅耀敲門走進余杰的辦公室,他是知道余杰的,別看他現在風光,其實往后的日子并不如意。
而且后來也算是迷途知返了,就是結局不太好,可能是一些私心害了他,沒有落得一個善終。
這些都是后話了,畢竟誰的命運,那都是自己主導的,沒有人能替別人去活著,這些日子,隨著他對未來看的越淡,他睡覺做噩夢的毛病幾乎沒有再發作了。
歷史是不以個人意志為轉移,這是必然的。
余杰看到羅耀,立刻露出一個笑臉,一招手,招呼一聲:“羅耀,過來,坐。”
羅耀謝了一聲,在余杰面前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羅耀,局本部電訊處的韋大銘處長要來咱們臨訓班給學員們授課,我知道你在密電通訊方面有鉆研,這是個很好的機會。”余杰站起來說道。
“老師,我跟韋處長……”羅耀摸了一下鼻子,他在江城的時候,跟韋大銘有一些不愉快,余杰不是不知道。
“我知道,韋大銘這個人是有些傲慢,甚至還小心眼兒,不過,他這次來是給學員授課,應該不至于會為難你,你要是真想學點兒什么,不妨姿態放低一點兒。”余杰提醒一聲。
“學生知道,我不會主動去找麻煩的。”羅耀不傻,能聽不出來余杰話中的意思。
“羅耀,你是我最鐘愛的學生,我希望你能站得更高,走的更遠些,你明白我的意思吧?”余杰很欣慰的點了點頭。
羅耀忙道:“老師的苦心,學生明白。”
“行了,那我就不多說了。”
余杰的處境有些不太妙呀,羅耀又不是那種兩耳不聞窗外事,有人暗地里給戴雨農告狀,說余杰在臨訓班搞自己的獨立小王國,甚至拉攏一批學員,培植私人班底等等。
這讓戴雨農本來就對余杰這個“訓練”專家猜忌頗深的,現在變得更加不信任了,當然了,這也許是戴雨農的馭下的策略。
只有下面的人相互猜忌,小山頭林立,他才能掌控全局。
陶一山的到來,分走了余杰不少權力,這一點臨訓班上下是有目共睹的,余杰知道,也沒主動去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