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羅耀心中所料,移駐的命令在他們把“自傳”交上去后,第二天就下達了。
前兩天學習的“打背包”技能馬上就用上了。
有人抱怨。
這才安頓下來幾天,怎么又要去別的地方。
明明可以坐火車或者乘船,但這一次卻是要以行軍的方式,作用腳走路,走陸路,從湘城道目的地臨澧縣城大約有兩百公里。
要求是在五天內必須趕到。
也就是說,每天至少要走四十公里,那是將近八十華里路,那都快趕上急行軍了,這顯然是一次考驗。
這可不是一馬平川,山路崎嶇,還要翻山越嶺,這樣子走下來,可能遠超過地圖上標定的里程。
這一路上,會遇到什么狀況,這都不好說,湘西地區匪患叢生,并不安全,這上峰敢安排這樣一次行軍。
也是夠膽大的。
這一次移駐,籌備處的人員基本都跟著一起走,所有物資也都打包帶走,還有訓練用的槍械。
羅耀終于有機會摸到槍了。
一支中正式步槍。
這支槍在后世也算的是一支名槍,第二靈魂記憶里只是見過它的照片,設計參數倒是記得很清楚。
這是在德國標準毛瑟步槍基礎上仿制的中國近代第一支制式步槍,槍長1.1米,七九口徑,旋轉后拉槍機,橋夾式彈夾,彈容量5發,設計最大射程一千米,實際受質量和環境影響,只有六七百米左右,有效射程減半,三百米左右。
超過這個距離,殺傷力就相當有限了。
配發給羅耀這支中正式不是新槍,九成新,保養還算可以,當然,為了以防路上可能出現突發的危險情況。
每個人都配發了兩個彈夾的子彈。
雖然說打起來,10發子彈連一場小規模的戰斗都打不了,但這總體是在自己控制范圍內。
最多遇到一些土匪之流,他們這支隊伍加起來有一兩百號人呢,而且還有一個警衛連以及數十名戰斗經驗豐富的教官。
真有那不開眼的土匪撞上來,那很可能就成為這支隊伍進行現場教學的對象了。
上面指派了一名學員總隊的副總隊長,姓王,叫王樂清,看領章是個少將,三十多歲的樣子,看上去有些不茍言笑,據說是黃埔六期畢業,正經的天子門生。
三十多歲的少將,在后世那是很難見到,只有在這個炮火紛飛的戰亂時代,才不那么罕見。
這位副總隊長一口濃重的浙江口音,學員當中很多都是北方人,都聽不太懂,羅耀祖籍靜海,離得近,勉強能聽得懂一些,居中傳遞翻譯,倒也給這位王副總隊長留下不錯的印象。
第一天行軍,大家都還有一絲新鮮感,路也是比較好走,隊伍行進的速度還是很快的,一天下來,居然走了差不多一百二十里路。
這樣算下來,四百里的路程,有四天時間差不多就夠了,那用得了五天時間?
對能準時抵達班本部基地,學員們大多數持樂觀的態度。
羅耀雖然沒有行過軍,但見識還是有的,任何事情一開始都是比較輕松的,越往后越難。
第一天,大家精神體力都是最充沛的,走起來自然快了,等第一天下來,就算有足夠的休息,第二天體力也會下降一個檔次。
有經驗的老兵懂得節力,第二天還能保持相對高的水準,但新人可就不行了,第二天能夠保持第一天百分之七十的狀態就不錯了。
有經驗的老警察也懂這個道理,所以,滿倉看上去沒有什么變化,劉金寶從小吃過苦,這也沒什么,倒是顧原,沒什么行軍經驗,第二天的狀態就明顯差了很多。
學員隊伍里,超過一半兒的以上人沒有長途行軍的經驗,第二天狀態都發生了嚴重下滑。
羅耀倒是好一些,畢竟是有心理準備,也經歷過逃難的那段日子,這種強度的行軍,對他來說,已經不算什么。
第二天行軍只走了八十里。
這是領隊的學員總隊副總隊長王雨亭故意為之,第一天趁著大家有新鮮感,拼命趕路,就是盡可能的縮短跟目的地的距離。
第二天放緩速度,是為了給大家一個休息和自我調整的。
這樣剩下的三天,只要按照第二天的速度勻速前進的話,五天內抵達臨澧,任務輕松完成。
當然,如果從訓練的角度看的話。
這樣做顯然是不行的,人體的潛能都是壓榨出來的,你不逼他,潛能怎么才能激發出來,怎么才能知道一個人的極限在什么地方呢?
五天時間,太仁慈了。
要換做他來制定行軍計劃,最多只給三天時間,人的潛力都是逼出來的,訓練的目的就是這個。
這些想法,羅耀是不會寫進日記里的,也只有在心里想想罷了……
“羅耀。”
驀然聽到有人在喊自己,不由的一回頭,看到宮慧走路姿勢有些不太自然的朝他走了過來。
行軍宿營自然是在野外,教官們選擇了這個背風的山谷做了宿營地,所有人都必須自己動手,搭帳篷,生火做飯,設置安全陷阱,還有參與到營地的警戒和巡邏。
“你的腳怎么?”
“我腳底板磨了一個血泡。”宮慧顯得有些柔弱的說道,長這么大,還沒有一口氣走這么遠的路,這比練武遭的罪還大。
“那趕緊挑掉呀,不然明天走不了路。”羅耀忙道,除了病號可以騎馬之外,其他所有人都得用腳底板走路。
“我是右腳……”
羅耀瞬間明白了,宮慧左胳膊的傷還沒好,這右腳的血泡,得用左手挑才行,可是,學員中并非沒有女的,這又不是換藥,你跑來找自己是幾個意思?
本來,他倆的關系就被傳的不清不楚的,你還來找自己,這不是坐實了那個什么“關系”了嗎?
“你那兒不是有‘一貼靈’給的藥嗎?你幫我挑了血泡,再給我上點兒……”宮慧紅著臉說道。
“我把藥給你,你隨便找個姐妹幫你挑一下,不就完事兒了?”羅耀可沒想過要跟宮慧發生什么,再者說,他的心思也從來沒在兒女私情上面。
“那藥就這么一點兒,你給我了,你萬一要用怎么辦?”
“沒事兒,不就一點兒藥而已,沒了,我想辦法再去找‘一貼靈’買去。”羅耀從背包里掏出一個小瓷瓶遞了過去。
“我想讓你幫我換藥……”宮慧接過藥瓶,低著頭,紅彤彤的臉頰,聲若蚊蟲道。
俯身去撿柴禾的羅耀腳下一個趔趄,差點兒沒一頭栽坐在地上,他這是沒聽錯吧:“你說什么?”
“沒,沒什么,你早點兒休息吧。”宮慧忽然改口說道,把藥品往兜里一踹,一瘸一拐的跑離開了。
羅耀長長的松了一口氣,這丫頭該不會是真的看上自己了,自己這是做了什么,還是什么地方讓她會錯意了?
“我想讓你幫我換藥。”背后陰陽怪氣兒一聲,不用回頭,羅耀都知道,這“鸚鵡學舌”的人是劉金寶。
“劉金寶,別大嘴巴出去胡說八道,這事關人家宮慧的清譽。”羅耀嚴厲警告道,劉金寶這個大舌頭真敢出去亂說,他是不會介意給他弄點兒苦頭吃的。
“放心,老羅,咱們是一個地兒出來的,我出賣誰,也不能出賣你。”劉金寶忙擠眉弄眼道,“只是顧原這小子可惜了,注定是要單相思了。”
羅耀微微皺眉,這都什么事兒,又加了一句:“這事兒尤其不能跟顧原說!”
“不是,老羅,你可要想好了,這做男人的,什么都可以讓,唯獨老婆是不能讓的。”劉金寶正色的道。
“你想哪兒去了。”羅耀哭笑不得,“我是怕他想不開,就我倆現在這關系,他還不得吃了我?”
“倒也是,不過,這事兒總不能一直瞞著吧?”
“時間長了,等他想通了,不就一切都解決了,再者說,我與日寇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不趕走日本侵略者,我是不會考慮個人問題的。”羅耀解釋道。
“你有種!”劉金寶沖羅耀豎起大拇指。
“今晚怎么安排?”
“我跟你守上半夜,老滿和顧原下半夜,他倆已經睡了,你聽,老滿的呼嚕聲,幸虧今晚我沒跟他一組……”
“都小心點兒,我感覺上頭搞這一次行軍,怕是會搞出點兒事兒來。”羅耀提醒道,這在后世是老套路了,不過在民國,他就不敢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