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求敗沒有給出任何回應。
萬海豪又問了幾次，還是沒有得到反映，眼珠一轉：“那把叫煮雨的劍和用劍的人，跟你比起來，怎么樣？”
萬海豪和林求敗的交流并不算多，但是他隱約可以感受到……
這個名字霸氣的家伙，只關心自己的劍和劍道，其余一概不放在心上。
如果對方破天荒的關注了無關緊要的事情，那十有八九是因為，看似與劍無關的事情，對其完善劍道是有好處的。
世界上只有取錯的名字，沒有取錯的綽號。
林求敗這個人……
不，這個殘魂，既然自稱“劍首”，想來從這方面切入話題，應該可以引起對方的興趣。
果不其然！
一提到這方面，林求敗就愿意吭聲了：“煮雨……劍名不錯。”
“劍型也算獨特，別出心裁，可惜只是凡鐵，劍主也不得培育之法，難以衍生劍魄，更無法鑄就劍骸，一觸即碎，不堪一擊。”
“至于人……”
“那個叫朱涵易的小子。”
“劍道天賦不差，心智尚可，若有名師指點，前途不俗。”
這可能是林求敗說的最長一段話了。
萬海豪眨了眨眼：“然后呢？”
對方將煮雨劍貶的一文不值，這倒也沒什么，反正人家都只剩下魂魄了，連肉身都沒有，是不是在吹牛，他也搞不清楚。
不過……
培育之法、劍魄、劍骸這三個關鍵詞，算是新收獲了。
現在，萬海豪在努力打開話題，想從對方口中騙出更多情報。
“什么然后？”林求敗語氣不悅。
萬海豪勉強擠出一絲微笑，模仿著董懷明，用不太熟練的搞怪語氣說道：“這個時候，你應該說一句‘此子斷不可留！’才對。”
聽到這話，林求敗冷笑一聲：“不要試圖用弱者的思維去揣度強者做法，你剛才說的這句話，是對我最大的侮辱。”
“我還活著的時候，遇到這種天才，不論是敵是友，都不會出手打壓，反倒會傾盡所有，竭力培養。”
萬海豪感覺這家伙可能是個傻子。
“為什么？”
哪有費時費力去培養敵人的啊！
這家伙可真是個作死能手！
“地球有句話，深諳我意。”
林求敗語氣平和道：“海納百川，有容乃大。”
“我當年邀戰天下時，只恨強者太少，無法助我尋到那完美一劍。”
行吧！
萬海豪懂了。
這家伙就是那種“高處不勝寒”、“無敵真寂寞”的究極大佬，自信到了自負的程度。
遇到熱血少年們的挑戰之后，不會出手將其扼殺，反倒還要送經驗、送裝備、送功法，只擔心對方等級上限太低，達不到自己想要的程度。
邏輯上可以理解，但感情上，萬海豪覺得這廝是個憨批。
如果他有林求敗顛峰時期的能力，絕對不會像對方一樣！
一想到這里，萬海豪的自卑病又犯了。
他忍不住苦笑起來。
想什么呢？
像自己這種人，根本沒有任何可能成為林求敗那種笑傲八荒、睥睨四海的強者吧……
光是心態上，都比人家低了不知道多少個檔次。
格調差太多了！
萬海豪知道自己的問題在哪里。
關鍵在于，知道并不意味著能夠解決。
說到這里，就必須感謝一下現代醫學和化學的發展。
藥物很有效，每次服用過醫生開的藥之后，萬海豪就會感覺好上許多。
可藥效過去之后，他的情緒又會立刻墜落深淵。
心理疾病要是真有那么容易根治，世界上哪里會有那么多抑郁癥患者？
面對林求敗的時候，萬海豪所感受到的壓力太大了！
才聊了兩句，他就感覺大腦里面渾渾噩噩，渾身上下都感覺到痛苦，仔細去感知，卻又說不清楚哪里痛。
萬海豪平時遇到麻煩的時候，可以逃避。
現在，林求敗就寄居在他身體里，往哪逃？
這樣想著，他擰開藥瓶，用礦泉水送服了幾片鹽酸奈法唑酮。
這些藥物被胃部吸收，有效成分通過微絨毛，逐漸進入到血液之中。
化學制劑很快開始發揮作用。
萬海豪的焦慮情緒盡去，產生了一種迷之鎮定感。
“邀戰天下……完美一劍？”
默默記住了這兩個關鍵詞，他開口說道：“世界上沒有十全十美的……”
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林求敗直接打斷：“完美一劍，一定存在！”
說到這里，這位自稱劍首的大佬話鋒一轉：“我打算在地球上收幾個徒弟，那個叫朱涵易的小家伙勉強能夠入眼，比你這個藥罐子強的多。”
被噴的狗血淋頭，萬海豪卻一點都不生氣：“為什么要收徒？你不是想要隱藏自己的信息嗎。”
劍首悠然道：“我改變主意了。”
“我燃燒肉身與劍骸，破蒼穹，裂虛空，降臨這顆星球，是為了追求完美一劍，而不是為了在一個廢渣身體里虛度光陰。”
話說的很不客氣，讓萬海豪眼皮微微抽動。
這想一出是一出的……
沒個定性！
也不曉得這樣的性子，到底是怎么混成大佬的。
而且聽這話，這人似乎是自己把自己玩死了？
本來萬海豪還以為，這人是招惹了太多仇家，被群起而攻之，這才隕落，只剩下一縷殘魂。
現在看來，這廝的確有傲慢的資本。
單憑肉體穿越蟲洞，完成空間跳躍……
這事兒說出來，的確挺有牌面的。
這樣模糊地估算一下，林求敗所在的星球，可能是“中魔”級別的了。
萬海豪知道，有這樣一個行事不羈的殘魂在身上，可能會牽連到自己。
可他并不在意。
他之前都想著自我了斷了，還怕這個？
在他的死亡過程中，如果能給地球留下一筆財富，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燃哥呢？他在你心目中，算天才嗎？”
萬海豪有些發白的嘴唇微微上翹，話語中藏著深深的惡意：“如果你有自信的話，或許我可以給你引薦一下。”
如果是馬燃的話，應該可以將這個外星人身上的價值全部榨干吧？
“馬燃……”
林求敗語氣似乎變得凝重了一些：“可堪入眼。”
“可惜他生錯了時代。”
“此外……”
“這人心中無劍，不適合走劍道。”
林求敗說到這里，戲謔道：“光說別人，不聊聊你自己？”
“是你，讓我見識到了地球人類這個族群的懦弱。”
“從你身上，我似乎看不到這個文明有什么存續的價值和意義。”
這句話戳到了萬海豪痛點。
他走到洗手間，掬起一捧冷水洗了把臉，雙眼猩紅地看著鏡子，強行按捺住怒意：“不要用激將法。”
“我代表不了地球人類。”
萬海豪現在也沒工夫傷春悲秋、思考人生意義了。
前些天被解決掉的“山東白鬣事件”，他也看了全程錄像。
這個時代，哪有什么歲月靜好？
不過是有人替他負重前行罷了。
二十一世紀的地球，并不和平，只是他恰好生活在一個和平的國家，僅此而已。
他可以死，但死之前，得解決掉寄居在自己身體里的這個隱患。
不能讓他跑出來興風作浪，攪動風云！
“不錯的眼神。”
林求敗用一種不容置喙的語氣說道：“馬燃給朱涵易安排的晚宴，你也去參加。”
萬海豪略加思索后，眼神陰沉地點了點頭。
對方是不愿意強行奪舍，而非不能。
他沒有拒絕的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