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陳言的話，徐兆嶸卻是絲毫不覺得有什么問題。
他笑了笑，說道，“商業行為嘛。一切以利益出發。不寒顫。”
“張總需要我幫忙，我就幫了。”
“但我又覺得，陳總更值得投資，那么就找陳總好了。”
“只是，不知道陳總愿不愿意給我這個送人情的機會。”
聽到徐兆嶸的套話，陳言搖搖頭，顯然不認同。。
因為，他知道徐兆嶸一定是有所圖謀。
只是....不知道這個圖謀是什么。
陳言，還記得，上次徐兆嶸千里迢迢跑到了琴島，和自己見面。
他沒有提任何的要求，也沒有講任何情。
反而上來就把自己弟弟、張導、還有所有跟隨他的人，賣了個干干凈凈。
陳言可不認為自己有著讓人倒頭就拜的王霸氣質。
所以，這說明徐兆嶸愿意付出這么多，一定是有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
徐兆嶸對自己的善意越足，陳言越是心里打鼓。
畢竟，事出反常必有妖，徐兆嶸愿意付出那么多的代價，一定是所圖甚大。
這么想著，陳言試探的問了一句，“徐總之所以做這一切，應該是有所圖吧？”
“你之前也一直向我示好，現在又對我示好，總有一些想要的東西吧。”
“說吧。說出來，我考慮考慮。”
聽到陳言的話，徐兆嶸笑著說道，“陳總這個就誤會我了。”
他有點感慨的說道，“說實話，以前的我，也是一個理想主義者。”
“當年，我看國外的影視行業欣欣向榮，而咱們國內的影視行業卻處于一片荒漠。”
“所以，我才投身到了這一行業。”
“這么多年，我跟著行業發展，見到了太多太多的人，太多太多的事情。”
“我覺得，咱們國家的影視行業走歪了。”
“我想要能給咱們國家的影視行業一次重來的機會。”
“我看不慣那些壟斷資源的公司，看不慣那些仗勢欺人的家伙，看不慣那些明明沒什么業務能力,但卻拿著天價片酬的明星。”
“只是,我的力量太弱小了。”
“我一直想去改變行業現狀,但是做不到。”
“而這時候，陳總，您出來了。您的晨露影業,您的朝陽計劃，讓我看到了改變的希望。”
“而在幾次的接觸之中,我深信,您也有改變這個行業的決心。”
“所以,我想要幫你，也是幫我自己,完成自己的這個理想。”
聽到徐兆嶸“振聾發聵”的發言，陳言被震撼的差點說不出話來。
不說別的，不愧是徐氏兄弟里的“龍”啊,這口才是真的好。
而且有理有據,有情懷,有感悟。
陳言一時間,都有點分辨不出到底徐兆嶸這番話是真還是假。
難道這家伙真的是一個“忠臣”？是一個理想主義者？
是真心實意的想要投靠自己？
要知道，陳言上次可是用內心耳機聽過了他內心的聲音。
這家伙,內心是真的只有想要幫助陳言！
這讓陳言頓時，都有點動搖。
不過，陳言也不是那么容易相信人的家伙,尤其是面對這種老狐貍。
所以，陳言腦袋飛轉,然后繼續試探道，“可是你剛才說的那些人,那些行為里，可是有你們徐氏兄弟的人啊。”
徐兆嶸“哈哈”大笑了兩聲,說道，“確實。所以，我才說自己沒用啊。連自己公司都沒辦法改變。”
“這個行業已經太糟爛了。”
“它就是一個大染缸，所有進去的人，都會被染色。”
陳言眉頭微皺，問，“那如果，要重建行業規范，你們徐氏兄弟很可能會垮掉。”
徐兆嶸不在意的說道，“垮掉就垮掉吧。”
“種歪了的樹，被砍掉，本來也是宿命。”
陳言皺眉更深，“那你的兄弟徐兆清和張導，怎么辦？”
“我不可能放過他們的。”
這一次，徐兆嶸沉默了幾秒。
片刻，他聲音低沉的說道，“他們這幾年做的，其實我一直很失望。”
“我給過他們很多機會。但他們沒把握。”
“所以....他們命里該有這么一劫難。”
“不過，我倒是也不太擔心他們。我們前半生賺的錢，足夠他們衣食無憂了。”
聽到徐兆嶸的話，陳言敏銳的好像覺察到了什么。
但是他想要再去抓那一絲靈感，卻又抓不到。
他努力的想啊，想，但總是好像差了那么一點，那么一點....
所以，最終，他只能問道，“那如果我接納你，等事后，你打算做什么？繼續從事影視行業嗎？自己重頭開一家公司？”
徐兆嶸有點頹唐的說道，“我自己是沒有心力再開一家公司了。”
“我只是希望這個行業可以好一點。”
“可能，我自己會隱退，然后出去旅旅游，種種花，養養狗吧。”
說到這，他話音一轉，“當然，如果陳總看得起我，在這次重建影視行業秩序的過程中，也欣賞我的能力，那我希望可以加入陳總的公司，為陳總的影視帝國貢獻一份力量。”
陳言的眼前一亮，好像隱約找到了方向。
他故作猶豫了一下，然后說道，“我倒是可以接納你。不過我在影視行業的布局幾乎都已經完整了，你能做什么？”
徐兆嶸道，“我知道。”
“陳總手下的三員大將，楊柔、宋闖、王美麗。”
“他們一個負責影視制作，一個負責影視發行，還有一個負責藝人經紀。”
“幾乎囊括了圈內80的細分領域。”
“我知道他們在陳總心中的地位，也沒有想過和他們競爭。”
“不過，我卻是有個想法。陳總這幾個公司做的都是自營業務。”
“但是，一個行業，就算是一家獨大，也一定會有其他的中小型公司。”
“尤其是，整個行業洗牌，一定會產生更多的機會，讓更多人參與進來。”
“所以，如果陳總相信我，我可以單獨成立一家子公司，做影視投資。投資影片，投資藝人。”
“陳總的眼光，圈內都是知名的，有您的指導，相信這個公司一定會發展起來的。”
聽到徐兆嶸，陳言頓時無聲的笑了起來。
因為他懂了，他終于懂了。
他明白了徐兆嶸為什么對自己是“真心實意”的想要投靠，也明白徐兆嶸到底在做什么了。
當一切的答案擺在了面前以后，陳言卻突然覺得徐兆嶸有點可悲，可憐和可笑。
他搖搖頭，然后又虛與委蛇的和徐兆嶸聊了幾句。
定下好好考慮以后，給徐兆嶸答復以后，陳言掛斷了電話。
掛斷電話以后，陳言把手機扔到桌上，然后前去了墻角保險箱。
天已經漸漸的黑下來了，火紅的火燒云在天邊蔓延......
陳言打開保險箱，從里面取出了一份文件，然后拿到桌上看了起來。
這份文件，是當初楊柔交給陳言的，是關于徐氏兄弟的一份資料，也是.....陳言手中握著的最重要的底牌。（234章）
當初，陳言和楊柔計劃，把這張底牌用在連環計里，先封殺徐氏兄弟，然后等徐氏兄弟跳出來，再把底牌打出來。
結果，誰知道，連環計中的朝陽計劃一出，徐氏兄弟頓時就慫了，這讓這張底牌一直壓到現在。
畢竟，打牌的時候，沒人會上來就先扔四個二，再扔倆王。
而現在，看著這份資料，陳言回憶著徐兆嶸和自己聊天的內容，也搞清楚了徐兆嶸為什么要投靠自己，然后洗牌行業的原因。
一切，都因為.....徐氏兄弟，其實在徐兆嶸的領導下，現在已經外強中干了。
以前徐兆嶸確實帶著徐氏兄弟登頂過娛樂圈。
最強勢的時候，徐氏兄弟曾經在當年國產電影票房中，占據了三分之一的份額，而且旗下一線明星，大牌導演云集。
可以說，他們咳嗽了一聲，整個娛樂圈都要震三震。
但是伴隨著資本進入娛樂圈，徐氏兄弟的心跳變了。尤其是徐兆嶸的心態變了。
他發現.....自己辛辛苦苦拍戲，一年賺的錢，其實還不如資本市場幾個點的變化。
他發現，原來資本是那么神奇，可以預支未來的收益。
所以，他跟著趙家，跟著其他富豪學習，漸漸的開始攙和資本運作。
在他的運作下，徐氏兄弟作為國內娛樂圈第一股成功進入a股市場，他和自己的弟弟，還有張導成功的實現了財富自由。
但到這里，徐兆嶸并沒有滿足。因為他發現，娛樂圈雖然整個市場很小，但是卻有著與之不匹配的名氣。
明星們的名氣，可以影響到資本市場，和股民們的選擇。
而，明星的價值，因為是主觀的，這其中有太多可以操作的空間。
所以，他就開始向自己旗下的明星定向增發股份，捆綁明星加入自己的戰車，然后并進行宣傳，刺激股價，之后高價套現。
如果說這些勉強還算是規則允許的范圍，那么漸漸的，他就更加的瘋魔，為了可以盡快的變現，他直接和明星合作。
明星成立一家資本只有幾百萬的空殼公司，然后他再向市場增發股票，花幾個億買下來。
反正，這些錢有股民們買單，賠了賺了，都和他無關。
他只要事后，和明星一起分錢就行了。
至于面對監管，他會拿出合理合法的對賭合同：合同約定，被收購空殼公司的明星，必須在幾年之內完成相應的業績，如果完不成，要按照比例賠償。
這些合同和對賭的方式，都是合理合法的，監管部門也挑不出毛病。
這也就罷了，在玩的越來越大以后，徐兆嶸又開始質押股份，套取現金。
或者，和明星們偽造陰陽合同。
而這些套取的錢，他們一邊用來投資電影，一邊廣泛結交各行各業的人士，然后向其他行業發展。
雖然，他們這些年依然出場了不少有口碑，有票房的電影，但是，一顆心卻是早已經不在娛樂圈里了。
所以，截止到楊柔提供給陳言的資料，徐氏兄弟其實差不多就只剩下一個空殼，雖然有兩三百億的市值，但是錢卻都被套走了。
這才是徐兆嶸敢跟著陳言一起掀翻娛樂圈的真正原因：他已經從娛樂圈里跑掉了，根本不在乎娛樂圈的死活。
而且.....甚至，他可能真的像是他所對陳言所表的忠心那樣：期待娛樂圈洗牌。
因為，這樣，他就可以重來一次他原來的套路，再次賺的盆滿缽滿。
或者....他不僅想賺的盆滿缽滿，還想著連陳言一起坑了。
陳言一邊輕輕敲擊著手中的文件，一邊在那琢磨著。
徐兆嶸想要來自己這邊工作，很可能是知道陳言有錢，還有眼光，是他實施計劃最完美的一個“伙伴”。
他都不需要做一些違法的事，就可以把他擅長的資本運作給做下去。
比如，在獲得了陳言的信任以后，他完全可以再找一個陳氏集團之外的一線明星合作。
然后花一兩個億，用對賭合同，收購這家明星的公司，套取現金。
以前在徐氏兄弟做，套取現金以后，只能違約，計壞賬。
但是，在陳言這，他卻完全不需要擔心。
因為有著集團內部的資源，有著朝陽計劃，有著陳言的眼光，他隨便推這個明星去參加幾個項目，估計這錢就賺回來了。
這樣一看，好像也沒有讓陳言這邊損失什么。
但是....如果他給那個明星的估值虛高一些呢？
就像是之前提到的，明星的價格都是主觀判斷，像一億兩千萬，和一億五千萬這種差距，其實都說不出什么問題。
而且，別忘了，他給那些明星的資源，都是陳言公司內部的資源。
如果把那些資源用在集團內部自己的人身上，陳言的收益更多。
用在了外人身上，不賺不賠，對于陳言來說，就是賠錢了。
這種非常隱晦的資本運作方式，如果不是楊柔正好之前，給陳言過資料，也許陳言真的會被騙過。
越想，陳言越覺得徐兆嶸狼子野心，在暗地里給自己下套。
這也讓陳言，想要擊垮徐氏兄弟，讓徐兆嶸、徐兆清兩兄弟，還有張導三人，付出他們這些年應有的代價。
他們不是喜歡錢嗎？
那陳言就讓他們破產清算，身無分文！
而這第一步就是要用《流浪星球》正面擊潰張導的新電影，戳穿徐氏兄弟虛假的繁榮。
讓娛樂圈和資本市場都明白，徐氏兄弟的天下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讓徐氏兄弟的股價暴跌，觸發他們的質押線，把他們逼上絕路！
把事情捋順以后，陳言把手中的資料重新放回保險柜，然后他想了想，決定去找楊柔聊一聊。
作為徐兆嶸多年的老對頭，楊柔是對這倆兄弟最了解的。
也許，把徐兆嶸現在的事告訴她，會有一些新的頭緒和信息呢。
想到這，陳言就起身，坐上電梯，去往17樓的影視公司。
一路和青春活力的影視公司小姑娘們打了個招呼，陳言來到了楊柔的辦公室。
敲了敲門，門內響起了楊柔冷清的聲音，“請進。”
陳言推門進去。
楊柔穿著一身淺灰色的女士西服坐在老板桌后面，正在那看著資料。
今天的她盤著一個丸子頭，給本來就成熟的她平添了一絲青春和俏皮。
她的臉白皙平靜，看起來有點冰冷的不近人情。
但是，陳言卻是不由的想起兩人在浴室的那一晚。
那時候的楊柔是那么的嫵媚動人，讓人欲罷不能.....
不過，也就只有那一晚。
那一晚過后，楊柔就總是有點逃避面對陳言。
雖然她自己總是說她面對陳言坦坦蕩蕩的，但是陳言卻很輕易的可以發現她的小慌亂。
比如這一次....
一開始她還在那專門的處理公務，見進來的人沒說話，她不由的抬頭看了一眼。
結果發現自己面前的是陳言以后，她頓時慌的差點把文件給撕了。
還是她自己極力控制，這才用略微有點顫抖的聲音，打了聲招呼，“早上好，陳總。”
陳言“嗯”了一聲，“晚上好，柔姐。”
聽到陳言的話，楊柔不由的錯愕的看了一眼窗外。
然后她這才發現自己太過于慌亂，所以連問候的話都說錯了。
她不由的避開了陳言的目光，然后裝作不在意的喝了一口水。
見到楊柔這個樣子，陳言不由的笑了笑。
不知為何，他挺喜歡現在這個“不一樣”的楊柔。
相比以前那總是戴著面具，讓人猜不透想法的楊柔，現在的楊柔要更加的真實，也更加的有血有肉。
一邊這么想著，陳言一邊溫柔的看著楊柔，說道，“柔姐，你是打算從今以后，都這么逃避我嗎？”
度過了最初的慌亂，楊柔也漸漸的恢復了她女強人的本色。
她抬頭看向陳言，然后微微一笑，說道，“沒有啊，陳總。”
“我剛才只是太忙了，所以不小心說錯話罷了。”
“你別介意。”
見楊柔這個樣子，陳言不由的嘆了口氣。
他覺得：解鈴還須系鈴“事”，也許只有當他再次攻破楊柔的“身防”，楊柔才不會像現在這樣，這么矛盾。
不過，至少現在，陳言暫時還沒有什么好的機會。
也許，今晚多聊一聊，能給自己創造出機會？
這么想著，陳言漸漸有了頭緒。
他對楊柔說道，“柔姐。你要是不忙，咱們一起出去吃個飯，我有點事想和你聊聊。”
聽陳言這么說，楊柔看了一下手里的工作，然后她猶豫了一下，說道，“等我兩分鐘。”
陳言“嗯”了一聲，去沙發上坐下，耐心的等待起來。
如果是其他的女人說兩分鐘，那可能就是半個小時，但是楊柔說兩分鐘，那就一定是兩分鐘。
兩分鐘過后，楊柔把桌上的資料收拾了一下，然后說道，“走吧。”
陳言的手機才剛剛掏出來，看了兩眼。
聽到楊柔的話，他又給揣了回去。
兩人一切結伴去了雙子酒店。
在專門預留給陳言的包間里，兩人一邊吃飯，一邊聊起了徐兆嶸的事。
相比上次的沒有頭緒，這次有了更多的線索，楊柔也頓時猜出了徐兆嶸的目的。
她的看法和陳言的一樣，也覺得徐兆嶸真心投靠是假，借尸還魂是真。
而且，可能因為更了解徐兆嶸的為人，她還覺得徐氏兄弟現在一定是快要到爆發的邊緣了，要不然不會讓徐兆嶸這么慌張的想要拋下這個炸彈。
陳言聽了以后，也深表同意。
在交換完對徐兆嶸的意見以后，兩人又聊了一下《流浪星球》的制作和發行問題。
可能因為太久沒有聊天，就這樣，兩人一直聊到晚上10點多，才有點戀戀不舍的結束了這次談話。
掛了賬，陳言和楊柔下了樓。
在酒店門前，陳言抬頭看著明亮的月色，然后轉頭對楊柔說道，“柔姐，你接下來有什么活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