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出一抹安心的眼神對管家道:“沈大人已經沒有大礙了,有了這碗藥,應該沒有什么問題。如今他需要休息靜養,你也回去休息吧!”
“記住先不要告訴沈夫人和沈魁。”
管家聽聞此言,略略放了心。這一番折騰,著實令他疲憊,便點了點頭,蹣跚回房。鮑晴天端著藥碗,重新將房門鎖好。然而他卻不慌不忙,將碗輕輕往桌上一擱,根本沒有喂藥之意。他面上神情更是平靜得可怕,一雙眼睛雖然淡漠,卻隱隱射出烈火一樣的光澤。鮑晴天晃亮火折子,將油燈點著,屋里亮起一豆昏黃亮光。從窗外的剪影可以看見,鮑晴天走到床邊,俯身看了看沈精騰的情況,似乎略略放了心,點了點頭,回到桌前坐下。他攤開幾張紙,不慌不忙的研墨。
鮑晴天提筆沉思了許久,方才輕輕沾上濃墨,輕輕在宣紙上寫下第一筆。一旦開始寫,他就沒有停留,筆走龍蛇,一氣呵成,一張寫完,又換一張,密密麻麻,寫滿了幾張紙。他輕輕吹氣,將紙上墨跡吹干。忙完這一陣,看看時光,也已經快到子時了。蘇拙將幾張紙折好,找了幾個布囊裝好,塞在懷中。
他伸了伸有些酸麻的胳膊,走到床前,再看一遍沈精騰的情況,將被子掖了掖。似乎放了心,鮑晴天端起油燈,開門出來。正巧,這個時候那老管家睡了一覺,終是有些不放心,又來看一看情況。鮑晴天看見他來,淡淡一笑,道:“老人家還沒睡?”
管家嘆口氣,道:“夫人公子晚飯沒等到老爺,已經快瞞不住了。”
鮑晴天點點頭道:“此事我來應付,管家,我還有件小事要勞煩你給我跑個腿。”
管家道:“鮑公子這說的哪里話。我就是干這活兒的,盡管交給我就是!”
鮑晴天將手中油燈放在一旁,背著光拿出一包東西,交給管家,又小聲交代一番。目送著管家離去的背影,鮑晴天輕聲嘆道:“對不起……”
他又站了一會兒,方才緩緩向堂院走去。這時沈精騰的臥房四周又恢復了一片寧靜,。然而就在這看似平靜的深夜中,卻有一絲不安和殺意。星光照不到的地方,隱隱可以看見一個黑影一閃而過。這人影幾乎要與黑夜融為一體了,他若不動,幾乎就是一根柱子,一棵樹,甚至就是一座假山,一張石桌。也正是因為他動了,才能看見一絲蛛絲馬跡。不過他的行動太快了,若沒有過人的眼力,也根本看不見方才這里有人走過。
黑影輕輕越過花園,來到居室。這里正是沈精騰的臥房,他輕輕走到房門口,回頭左右打量了一番,確信四周沒有旁人。他這才輕輕推開房門,雖然他極力放輕手腳,那門仍然出吱呀一聲,在深夜里聽來有如鬼哭。黑影閃進房中,輕輕將門關上。
一切行動只不過在須臾之間,比一只夜鼠出窩找食還要迅和悄無聲息。然而在黑暗中這黑影卻比一頭孤狼還要可怕。他輕輕摸到床邊,從腰間取下一柄短刃。匕閃著寒芒,直朝床上臥著的人身上刺去。然而利刃及體,黑影卻有些吃驚,因為根本沒有出刀劍入肉的特有聲響。他忙伸手掀開被子,只見被子里鼓起的,不過是幾個枕頭,哪里有什么人。
就在這時,背后疾風卷來。黑影根本來不及回頭,背后肌肉一緊,已有兩根手指頭在背后重重一點。那手指并不停,一路沿著經脈點下去,封住了幾處大穴。黑影頓覺渾身一麻,手腳都以動彈不得,就連脖子想要轉動一下,也是枉然。他稍稍用力,竟想運起內力,沖破穴道禁制。誰知內力一動,督脈中竟生起一股麻癢,那股內勁一下子又縮了回去。
鮑晴天的聲音忽然從身后響起,冰冷得有如地獄鬼魅:“不用費力了,我點下你身上三十六處穴道。沒有兩個時辰,你是絕對動彈不得的!”
鮑晴天邊說,邊走到了黑影面前。他冷冷地盯著這個全身黑衣,黑巾覆面,就連露在外面的額頭、手背等處都用黑色粉末涂抹的人。他并不急著揭穿這人的身份,而是坐在了床沿上,上下打量了一眼,最終與黑影目光對視。
那人被鮑晴天陰冷的眼神看得心中一寒,最初的一點傲氣也蕩然無存。他忽然嘆了口氣,說道:“沈精騰已經死了,沒想到我還是上了你的當!”
鮑晴天一點都不奇怪,淡淡道:“在西市街上,沈大人就已經死了。可是我猜到你一定會躲在附近某個角落,于是我將計就計,裝作沈大人還有的救的模樣,引你上當。回來之后,為了防止你不知道,我故意寫了一張方子,讓總管出去抓藥。那方子上幾味藥很不常見,幾乎要跑遍半個京城才找得到。如此大張旗鼓,我想你一定會收到消息的。果然你來了,也就落入了我的陷阱里!”
黑衣人嘆道:“別人都說不要與鮑晴天為敵,我現在才知道這句話到底什么意思。你真是太可怕了!”
鮑晴天也不理會這句話到底是夸贊,還是譏諷。他聲音悲憤,顫抖著問道:“你為什么要殺害沈大人?他與你無冤無仇!”
那人卻毫無愧疚之心,道:“我殺的人都與我無冤無仇。我從不因仇恨而殺人!”
鮑晴天怒道:“可是殺沈大人對于你們的計劃也根本沒用!他本來不應該死的!”
“沒錯,他本來不應該死的。”黑衣人居然同意了鮑晴天的說法,接著道:“可是他太聰明,太過執著。聰明的人總會比傻子死得早些。沈精騰已經猜到了我,如果不殺了他,他就一定會查到我,你說我該殺不殺他!”
“不該...。”
鮑晴天吼了一句又冷冷一笑:“我也很聰明,也很執著,而且我也已經查到了你。可是你卻殺不了我,反而成了我的階下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