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眼中,林靜閑本人就是一把無鋒的重劍,雙手穩操,不驕不躁,只有在危險時刻才會顯露些許鋒芒。
可是如今,林靜閑想要即刻踏入祭壇的想法太草率了,和他認識的那個林靜閑完全相左!
完全就是一個瘋子!
就當席禧準備斥責他時,他發現對方表情平靜,立馬就知曉對方決意不會聽自己接下來的肺腑之言,仿佛林靜閑有難言之隱。
于是席禧皺著眉頭,帶著關心,他內心復雜道:“林兄,你很焦慮?”
林靜閑抬頭驚訝地看了他一眼,驚詫他能看懂自己的心思,旋即自嘲般點點頭。
“算不得,只是有焦無慮,急切了。”
看著林靜閑欲言又止的表情,胖子聳聳肩道:“你我可以是談心的朋友,我是這么認為的,你以為呢?”
林靜閑神色怔愣了許久,隨意灑然一笑,多了豁達和開朗。
“我只是覺得為了取得魂甕我們在這墓葬之地耽擱太久了。”
因為這?
席禧內心疑惑,剛要附和著說他也想早早走出這里,但也閉了嘴,畢竟在別人說話的時候出言打斷,是一件讓彼此都很難堪也很不禮貌的事。
胖子不知道他人會作何想,但在他這里,他會因此愧疚許久。
林靜閑繼續說道:“在我們進入這里的時候,師父說過,這里的一日抵過外面的數日。如今我們停滯在這里將近十日,外面很可能已經過去了數個月。”
“我只是擔心...”
“不談是否取得魂甕從而凱旋,我只是擔心此行是否得不償失,揀了芝麻丟了西瓜。為了一些風水修為的提升而舍棄了閉關修行的時間,這對我來說是因小失大。”
林靜閑搖頭自嘲一笑:“說來可笑,我曾與一位朋友立下豪言壯志,說是要站到這座天下的修為最頂端,而如今我卻因連魂甕都取不得而滯留在這許久,是不是很好笑?”
席禧聞言一笑,不過這不是嘲笑,而是嘆服的笑。
他瞇愣了會兒眼睛,默然斟酌了一會兒,才吐詞說道:“不會嘲笑,反而會很佩服。無論何種理想,只要是決意去做,不談結果,都值得敬佩。”
他又加上一句:“當然,不只是我席禧會這么說。”
林靜閑這才心意平復,勾勾唇角。
“姑且試試?”
席禧認真點頭:“那就試試。”
話罷。
二人扭轉腳后跟奔入萬千地煞之中,勢如破竹。
數道金光皆是法器流轉,被席禧一一打出,強行絞殺地煞,偌大的場地金光彌漫,席禧橫行其中,轉瞬刺穿了半百距離,這才稍稍有了力竭之勢。
林靜閑前仆后繼,血袍永夜劍威風凜凜,即刻掠過,在地煞魔影中大殺特殺,而他整個人正如魔神降臨,偉岸超絕,亦如那煉獄修羅,殺氣滔天!
地煞對尋常人等來說難以抵御,對林靜閑和席禧二人也是如此,但二人若是聯手,說到底還是能斡旋一二,從而靠近祭壇。
半百已過,距離祭壇還有半百。
席禧無奈盤腿而坐,恢復自身氣力,若是再談絞殺地煞他早已有心無力,對于林靜閑甚至來說是個累贅,所以說杵立原地是再好不過。
就在他以為林靜閑也該松松肩膀時,沒想到對方手面在衣衫上一抹,一掠白光如流沙般被他扯下,丟入腰間的玉佩之中,再次遁入漫天地煞籠罩的地界。
不知道是看錯了還是如何,原本力竭的林靜閑氣息再次拔高,身形翩躚無影蹤,手中劍揚起斬落,迎面而來的地煞如窗戶紙被捅破。
席禧咧嘴,林靜閑的手段比他想像的要多得多。
剛才林靜閑扯下的一襲流沙其實是林東山在他臨行時于芙蕖橋頭給他的那件法袍,名為“蒼天在上我挑之”鎖子甲。
鎖子甲重達一百八十斤,隨著他境界的攀升如今儼然達到了五百三十斤之重,時時刻刻磨練著他的體魄。
如今卸下御袍,林靜閑必然將輕松很多,將禁錮的那一份實力重新釋放,全力以赴來對付地煞。
席禧內心發狠,猛一咬牙,單手拍地,起身重新陷陣,展開殺伐,氣勢不輸之前。
二人不斷向著祭壇逼近,無數地煞窮追不舍沖撞向他們,無盡陰冷氣息侵擾二人肉身,身軀顫抖,幾次險些癱倒在地。
林靜閑眼神凝重,兀自抹去嘴角殷紅血跡,感受著體內洶涌的反噬氣血,面無表情。
距離祭壇...
僅有十步!!!
也就在這時,當為首的林靜閑準備一步踏出之際,天空飄蕩的無數地煞忽然瘋狂彼此沖撞,哀嚎尖嘯著...
兩縷地煞之氣沖撞之后立馬崩散,再重新匯聚成一股...
席禧心顫,不知為何,他有一種悚然的感覺油然而生,背脊發涼。
似乎是在映照他的想法,滔天魔影聚攏為一,原本明亮的天空驟然昏暗了下來,風水顛倒,惡意滔滔。
一尊百尺長通體彌漫黑霧的巨大龍煞驀然探首,閃爍著邪異光芒的雙眸盯著二人,讓林靜閑和席禧不寒而栗。
絕望!
這是林靜閑和席禧看到這尊龐然大物出現后的第一個想法!
而此時的他們,距離祭壇...
僅僅一步之遙!!!
席禧面目猙獰,龍煞不怒自威,光是屹立在祭壇上空散發的冰冷氣息就足以讓他爆體而亡。
下一刻!
龍煞嘯九天,扭轉著巨大的身軀驟然朝二人這里沖撞而來,迎面而來的厲風如刀割般侵蝕二人骨肉,龐大威壓撲面而來,難以抵御!
席禧身前的林靜閑怒喝道:“快捏碎指環!!!”
愣神的林靜閑立馬回過神來,扭頭看向身后的席禧,悄然另一只手的食指和拇指鉗住指環,微微用力,挪移指環表面龜裂。
席禧會意,果斷一拳遞出,猛然轟在地面,套在手指上的指環立馬崩碎,一縷乳白色氣流從中溢出,將他包裹其中,身影瞬間消失不見。
山陽一側的小阿飄乘坐大黑鍋飄忽而來,沒入氣流之中,跟隨著他一起消失。
他卻沒有注意,在他轟碎指環的一剎那,不遠處的林靜閑卻放下了搭在指環上的那只臂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