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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吾人為學,篤實光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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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老皺眉道:“‘水天需卦’這句話奇書易經和周天中都有記載,但都語焉不詳,無可稽考,不如不提。”

  林靜閑兩手放在大腿上,默念著:“水天需卦,藏器于身。待時而動,諸事順遂...”

  “藏器于身,待時而動...”

  林靜閑重復著此句。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

  一個能考上狀元的天才做怎能不懂人情世故而被貶官呢?

  而且還死在了貶官的途中!

  林靜閑心中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想。

  藏器于身,待時而動。

  林靜閑心中突然有個想法,于是好奇問道:“邱城死后的尸體你可曾見了?”

  邱老驚訝地看了他一眼,但遙遙頭道:“不曾見,是隨行的下屬幫他安排了后事,然后我才得知了消息。”

  林靜閑嘴角微微揚起,心底暗道:“有意思...”

  暮色里,林靜閑跟著邱老來到了胡同里的一處僻靜的地方。

  這里是邱老的家。

  林靜閑本打算在茶棚喝完茶后就趕回鄉。

  結果邱老說天色不早了,不如就先在這泉津郡待上一天,等明天再走。

  況且現在淫雨霏霏。

  城外的道路早就泥濘不堪了,不太好走。

  干脆就等到明日清晨渡口一開,乘泉津郡的商船再走更好,也能看看別處的風景。

  畢竟泉津郡作為一個比較繁華的城郡,可道之處還是蠻多的。

  林靜閑也無所謂。

  該問的都問了,回到蓮花鎮后也就有了交待,不差這一晚上,于是就隨著邱老來了。

  邱老寒衣提燈,發現門楹處兩聯紅淡褪映。

  如此書香年景令人愀然。

  林靜閑結果燈籠替他挑著。

  邱老上前拔掉門栓,吱啦一聲推門而入,示意他進來。

  院中書齋依稀有燈火亮著,看得不太真切,其中有一個孩童正在伏案撓頭。

  “一筆一劃拂袖罷,寫你娘的千家話!”

  孩童將筆擲案一砸,摔門而出。

  不巧邱志明在院中正好與他兩眼觀望,旁邊站著的是一個少年。

  孩童叫邱淵,是邱城的兒子,也就是邱志明的孫子。

  此刻邱淵神色尷尬,眼珠提溜轉,信口胡說道:“如此景,正添我筆中趣!”

  說罷。

  他就轉身開門回屋,趁邱老不注意奪窗而出,落荒而逃。

  邱老無奈地搖了搖頭,去書屋走去。

  案牘之上,宣紙表面。

  這幾筆幾劃,正是濃墨二個字——火大!

  邱老當著林靜閑的面不好意思道:“這書看多了也上火。”

  看著邱老如此袒護那逃走的孩童,林靜閑大抵知道了那孩童是誰。

  “他不愿學習?”林靜閑疑惑道。

  世道也是有趣,老爹學了一輩子,生出個親兒子來倒是相差甚遠。

  厭煩治學之事,不過這也正是大多這個年紀孩童的天性。

  沒誰愿意天生就喜歡學習,除非你父母逼著!

  邱老解釋說道:“我不會讓他步我們的后塵,這學習完全是他自己要硬來的。”

  “只不過剛才被我們抓住有些不太好意思,對自己不服輸罷了。”

  林靜閑好奇道:“那你打算以后讓他做什么?”

  邱老嘆了一口氣,道:“送他去山上修行。”

  他拉開腳下的一個小櫥柜。

  里面滿滿的是一些小人書,大多是江湖雜談和鬼怪志異。

  林靜閑眼前一亮,拿了一本江湖雜談在手中攤開,贊賞道:“同道中人啊!”

  邱老笑了笑,帶他找了一間屋子安頓住下。

  屋子不小不大,是曾經邱城住過的,后來一直閑著。

  屋中有床榻,但無疊被。

  邱老竟然從香案上拿了一疊絲綢褥子先給他蓋著,熬過這一晚。

  林靜閑有些無語。

  這香火供養的絲綢褥子,卻之不恭但受之有愧啊!

  可是邱老執意如此,他也不好說什么,只好拿來御寒。

  邱老為他點了一盞油燈。

  林靜閑問道:“那小孩這么晚跑出去你也放心?”

  邱老關上了門,透著門縫說道:“他野夠了會回來的。”

  林靜閑嘆服。

  都說隔輩親,但這咱也不知道是放心還是如何。

  林靜閑躺在床上,蓋著絲綢褥子,將身體調換了一個姿勢,這樣更舒服些。

  他手臂無意間觸碰到了坑洼的墻面,好像有什么凹陷。

  林靜閑又摸了摸,應該是一行字跡。

  林靜閑立刻披衣下床,手中拿著那盞油燈對著墻面照著。

  果真是一行字跡刻在黃泥墻面上,但很隱蔽。

  林靜閑揉了揉眼睛,就著燈火順著坑洼一字一句地讀著。

  “殺人...須就咽喉上著刀,吾人為學,當從心髓入微處用力,自然篤實光輝。”

  林靜閑兀自咽了一口唾沫,發現這句話后還有四個不易發現的字——如此甚好。

  再往后,還有一個字——難!

  黃泥屋中,燈火搖曳。

  映照在林靜閑他那平淡的臉龐上,忽亮忽暗。

  林靜閑自言自語道:“殺人也有學問...”

  床榻之上,林靜閑懷中揣著兩把文刀緩緩入睡。

  一把叫做紫檀梅花詩文裁紙刀,一把叫做黃楊鞘玉柄書刀。

  一把是送給李一的,一把是留給自己的。

  林靜閑一覺還沒有睡醒,便聽到有人咚咚咚敲門。

  剛開始敲門時,林靜閑蒙頭就睡。

  結果過了一會兒又有人敲門,還是咚咚咚。

  反復幾次,此人好像樂此不疲執著于此事。

  林靜閑只好穿好衣衫推門出去。

  林靜閑揉了揉困乏的眼睛,發現天還沒亮。

  而且月光朦朧,黎明之際還未到,大約是寅時。

  也就是說,他只睡了不到三個時辰。

  院中雨水依舊是在下,但雨勢與昨日相比小了許多。

  雨水打在天井的積水里,砸出一個個水泡。

  那個昨晚跑出去的小童邱淵此時正撐著一把油紙傘蹲在院中,用手捂住耳朵,然后松開。

  然后再捂住,就會哇,哇,哇地響,很好玩。

  邱淵腳下有一只青皮烏龜,龜甲邊上鉆了個小洞,用麻繩系住,栓在一棵杏樹下面。

  突然,它昂著腦袋看雨,慢慢地爬到天井的水里,噗通一聲跌進里面。

  邱淵驚訝地看著腳下被咬斷的一截繩子,神色有些懊惱。

  邱淵扭頭對門后站著少年說道:“津渡要開洋了,莫要再睡,你得快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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