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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一夫當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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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喜兒兩條纖細的長腿踩在他的身上,如同兔蹬鷹,向后翻身飛離。

  馬尾后的發髻利刃刺開了他的脖子,鮮血如泉涌,沒了氣息。

  小胖子慕剛自然也不服氣,雙臂揮舞著兩條巨大的鐵鏈錘,筆直殺進了陰兵大軍內部。

  所過之處人仰馬翻,簡單粗暴,很是囂張!

  突然!

  一直寂寥的小酆都城門緩緩開啟。

  一個人頭從里面小心翼翼地探出,左看看右看看,確認沒有什么大危險后,才放心將身子擠了出來。

  此人正是之前被常副總兵“重傷”的青衫少年——殷侯!

  殷侯如入無人之境般橫行戰場,來到攝魂鈴旁邊。

  在眾目睽睽下,他拎起了那無人撼動的鈴鐺,一臉心疼地用袖子仔細地擦了擦,收回懷中。

  人類修士嘩然。

  這是要收兵不戰了嗎?

  一時間令人難以置信。

  不過接下來一幕,卻顛覆了所有人的想像。

  青衫少年兩手下壓,示意兩軍停止爭斗。

  慵懶散漫的聲音傳遍整個戰場。

  “咳咳,我累了。”

  殷侯拍了拍手,歪頭說道:“換人!”

  話罷。

  三道滔天的氣息,從戰場遙遠的不同的三個方位驟然爆發。

  城南、城西、城北。

  三個方向,同時出現三支戰意龐大的陰兵軍隊。

  分別由兩名騎馬鬼王,以及一名坐在輦車上的鬼王率領。

  浩浩蕩蕩,朝東望城這里奔赴過來。

  半城煙沙,兵臨城下!

  面對如此突然的變故,眾人不禁心生絕望。

  黑云壓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鱗開。

  此局面,近乎無解!

  就當眾人以為東望城面臨滅頂之災的時候,城內一道流光騰起,墜落在輦車大軍前,阻礙了城西軍隊的前行。

  塵埃散去,那是一道極其落寞且可憐的獨臂身影。

  萬軍之前,孤身一人的張老巍然佇立。

  大風獵獵,一只空蕩蕩的袖袍隨風鼓動,橫擋在這黃沙道中,背影極為蕭條!

  眾人嘈雜。

  這是要一夫當關之勢阻撓萬軍么?

  好強大的氣魄!

  當了近百年的“兵匣”,在東望城生死存亡之際,張老...

  終于出手了。

  張老雙眼微瞇,一拳朝著大軍緩緩遞出,身形彌漫出龐大的浩然正氣!

  浩蕩巍然的拳風颯然而至。

  千軍萬馬倒落,金戈嗡鳴,槍劍噼里啪啦散落一地。

  這就是東望城“兵匣”!

  不出手則已,出手便是驚人!

  三成的陰兵大軍,在這一拳的威勢下盡數折傷。

  眾人一時恍然。

  這才驚覺忘了城中曾有過這樣的人物!

  老者名——張皓!

  年輕時馳騁沙場,不可一世。

  年老后,偃旗息鼓、鋒芒自斂。

  但今日...

  他一樣無敵于天下!

  張老晃了晃肩膀,帶著些許醉意,朝遠處那名坐在輦車上的盔甲鬼王勾了勾手指。

  那名鬼王統帥按劍在膝,如老僧入定般閉目養神,就算在自己部下潰散后都不曾有任何舉動。

  現在面對獨臂老人的挑釁后,他驀地張開眼睛,其中有精光閃現。

  下一刻,那名鬼王化為一道烏墨劍光沖天而起,驚起陣陣破空聲,仿佛要撕裂虛空!

  城南,兵不止步,轟隆隆地向這里襲來。

  東望城中的修士著急。

  城西由張老一人守住,可以無恙。

  但是,這快要兵臨城下的城南大軍,以及百丈外虎視眈眈城北大軍。

  又有誰可以抗衡呢?

  終于!

  松吹軍駐扎地中有人動了。

  獨眼卓慈老將軍和中年漢子等一眾將領,陸續走出營帳,向城南方向走去。

  眾所周知。

  這些人也不過是四氣朝元的實力。

  面對萬年道行的鬼王,活下來的可能微乎其微,幾乎是送死!

  雖然如此,他們依舊自覺請纓,赴死也要阻擋住陰兵大軍的侵襲。

  為什么?

  因為他們是松吹軍!!!

  傷時拭血,死后裹尸。

  為東望城而戰,向來大義凜然的事,是義不容辭的責任。

  就算是身死道消,也永不還踵!

  松吹軍在陰間二十八城郡名揚遠外,當真是有得天獨厚的地方嗎?

  怎會...

  不過是隨時都有赴死的決心與勇氣,是更為純粹的軍人罷了。

  可是,就在所有人準備決一死戰的時候。

  面前空氣突然氤氳浮動,一道全身籠罩在黑色長袍下的陰森人影悄然出現了。

  骨瘦如柴的手指挑開頭上衣袍,露出一張嚇人恐怖的人臉。

  一半極其俊美硬朗,一半卻血肉全無只剩下白骨無皮相。

  卓慈皺了皺眉頭,看向前面阻礙眾人前行的黑袍人,不解說道:“影,你這是要干什么?”

  “難不成你能以一人之力抵擋百萬雄師嗎?”

  影,是軍中的人給他的一個稱謂。

  因為他總是穿著一襲黑袍,在什么場合下都經常緘默不語。

  并且沒人知道他的跟腳,也不曾提起他自己的名字,仿佛他就是一個不曾存在的人一樣。

  所以大家都叫他“影”。

  其實,“影”自己也覺得,自己沒有過去。

  影扯了扯嘴角,露出瑩白的牙齒,詭笑道:“常副總兵走后,好不容易遇到個能看的對手,這次讓給我吧!”

  “讓給你?”

  眾人無語。

  那可是堂堂萬年鬼王啊!

  就算他們一齊上也不過是拖延一二,必須等到常副總兵親自來到解局。

  這軍營中向來獨來獨往,不常言語的影...

  開口就是如此大言不慚,實在好笑。

  黑袍人不說話,翻手一把九尺長的巨尺出現在手中。

  巨尺通體烏黑,表面上勾勒著一些骷髏頭刻案,有淡淡的黑霧從尺身上散發。

  氣息極其幽冷。

  這是?

  眾人疑惑不解。

  數年來,他們也一起參加過大大小小的戰斗,但從未見過他拿出過這把妖異的武器。

  “兇冥尺!!!”東望城的城墻上有人驚喊。

  又有一人大喊道:“兇冥尺!是兇冥尺!他...他是舒子晉!”

  滿城嘩然。

  聽到這個名字就猶如聽到什么禁忌一般。

  舒子晉,城中年輕人也許不知,但對老一輩來說絕對是如雷貫耳的一個名字。

  僅次于曾經的松吹軍總兵許鴻遠。

  早在許鴻遠之前,東望城就出了一位千載一遇的人才。

  他就是舒子晉。

  舒子晉在他那個時代,同樣是陰間二十八城郡的領軍人物,一身橫練的本領無人敢與之爭鋒。

  曾憑借一把大霧天塹遺落的兇冥尺,掃蕩陰兵各部,護佑了多數修士百姓。

  但正是如此,被那個時代的兩名最為強悍的鬼王在北嶺設伏,含恨隕落。

  現在看來,舒子晉他并沒有死,而是淪為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銷聲匿跡在陰間之中。

  舒子晉看著手中的兇冥尺,露出追憶的神色,也許是想到了他當年冠絕一世的風光。

  只不過可惜,這一切都不復存在了。

  錚錚!

  沉寂多年的兇冥尺突然嗡然發響,像是替多年不見的老友感傷。

  “哈哈!”

  半張俊美臉的舒子晉在看到這番景象后,仰天大笑,極為恣意。

  他朗聲大喊道:“丈量青天多高者,必我子晉一席地。”

  “只手可握百萬兵,躍馬揚刀入鬼京!”

  何其狂妄?!

  何其悲壯?!

  曾經的俊彥靈杰,多少少女的追求,又是多少族人的期望?

  可惜這一切,都在北嶺被一擊摧毀,只剩下這副爛皮囊。

  舒子晉自己心知肚明。

  這么多年過去了,加上自身的傷勢,實力早已達到不了巔峰。

  面對這陰兵大軍,很可能就一去不回,折身那里。

  可是他是舒子晉,萬人敬仰的舒子晉!

  屬于他時代的落幕該由他親手結束!

  一行清淚從僅剩的一只眼中流下,舒子晉留戀地看了看東望城。

  他對著手中的兇冥尺輕聲說道:“此去單刀赴會,關山萬里。”

  “能否再陪我一次?”

  錚錚!

  似乎在回應他的問題,兇冥尺身上黑霧快速流轉,尺身顫抖。

  “好!”

  此刻他是孤獨的,但也是幸福的。

  舒子晉哭并笑著,將一只手狠狠擦在尺刃上,鮮血頓時將尺身浸染了。

  淡淡的雷光附著在了上面,仿佛有寂滅蒼生的雷霆萬鈞之力。

  呼呼!

  巨尺高懸,揮斬而落。

  大地震撼,一道百丈長的溝壑直通陰兵大軍內部,將騎馬鬼王從馬匹上掀飛落地。

  那名鬼王提攜腰間佩劍,遙指舒子晉。

  霎時間!

  兩道人影沿著溝壑迎面沖去。

  這是當年恩怨的了結,亦是對北嶺設伏的一次解釋!

  現在,就只剩下了城北的部眾無人對抗。

  坐鎮城北的鬼王摘下頭盔,滿頭銀發,但雙目全黑。

  此時,他跳下馬,手持一桿長矛一步踏出。

  咫尺天涯!

  銀發鬼王轉瞬間進入了戰場,幾次揮矛,便帶起一陣陣腥風血雨。

  松吹軍一時死傷慘重,全被一人抹殺!

  銀發鬼王輕蔑地笑了笑。

  一群螻蟻、蝦兵蟹將也敢阻止他前行的腳步?

  可笑!

  銀發鬼王眨眼間就殺到了東望城下,看著城門下的獨眼將軍等人類將領,晃動了幾下矛尖。

  噗噗噗噗!

  殘影閃過,一眾將領的身上就多出來了幾個血洞來,浸染衣衫。

  無數人絕望。

  這么多四氣高手依舊是阻擋不了他一下嗎?

  銀發鬼王一揮手,將氣息微弱的幾人甩向兩側。

  而他自己,仍舊是一步一步走向東望城的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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