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猿身高近人,臂展頎長,渾身毛發似水晶,內外透亮。
最為奇特的當屬它的牙口,滿口血紅的牙齒足以教人心驚。
顯然,正常生物不可能有隱匿身形之能,此乃妖魔之屬,載于朝廷頒布的《妖魔總綱》當中,是一種名為“哀猿”的山精野怪。
此怪雖然不入流,但也不是一般人能抵抗,需精兵持利刃圍堵才能殺死,唯有身具功名,才能在一對一的戰斗當中殺死妖魔。
白書生當即跪下:“末學金陵豐樹清,見過大人!”
此方世界,具備功名者與不具功名者身份差距極大,等閑相遇,必要行大禮,否則便可治不敬之罪。
安瀾將之扶起,依舊沒有說話。
白書生以為他性格如此,亦不敢多言。
如此一晃便是三天時間。
安瀾多次出入坑沿村,傾聽當地村民交流,基本學會了此方世界的語言,但對這個世界的背景與環境一概不知,只知道有妖魔存在,村民對朝廷和科舉多有敬畏。
畢竟只是鄉野山村,村民根本沒有太大見識,只知道人云亦云,想獲得更多信息,必須前往大城市當中。
幸而三日后便是縣試之日,白書生將要啟程,前往附近的平安縣城。
他從劉老財家中回來,臉上多有疲憊之色,卻趕忙收拾細軟,準備出發。
一些考生甚至在一個月前便已抵達縣城,打點的打點,聯絡關系的聯絡關系,他這個落魄之人卻只能在三天之前出發,為了掙得嚼用的幾分銀子。
“今日你要去縣城?我與你一道去。”
安瀾說道。
“大人?”
白書生愕然,旋即狂喜,以為自己的某種行為終于感動眼前的貴人,被他放在眼里,以至于他忽略了貴人的官話,具有濃重的坑沿村口音。
白書生的細軟很少,無非是一些換洗衣服和筆墨書籍罷了,安瀾更是輕裝上陣,兩人沿著大坑前的官道抵達附近的市集,然后從這里搭乘馬車,直達平安縣城。
一路舟車勞苦,直到夕陽西下,平安縣城不甚雄壯的城墻才出現在大路盡頭。
與現代化的大都市遠不能相比,城墻也是五六米高的泥土與青石的混合物,唯有大門之上蒼勁有力的“平安”二字,非同一般。
在安瀾的感知當中,充斥于天地間的那種奇異能量與兩個字糾結蟬聯在一起,形成一種奇妙的結構,使得兩個字具備堪比法術的神異之效。
既有妖魔,那就該有滅魔人,書寫這兩個字的人,其實力不可小覷。
太陽落下,街道上鮮少有人,白書生準備投店住宿一晚。
他看了看身畔的安瀾,又在懷中掂量幾下,咬咬牙往一處豪華的客棧走去。
這是全國連鎖的悅來客棧,其主人據說是朝廷的一員大官。
一進大門,便見滿座讀書人,推杯換盞,高談論闊,好不逍遙。
能讀書的大多是有錢人家的子弟,臨近縣試,早已把附近最好的客棧全部住滿。
跑堂迎面上前,微不可察的打量兩人一眼。
白書生一介窮書生,自不被他放在眼里,但安瀾氣度不凡,身上穿著雖不知材質但一看就極為昂貴的服飾,讓人不敢小瞧。
他小心的斟酌著語言,說道:“兩位貴客實在不好意思,本客棧在八天以前就已全部住滿,要不,您上別處問問?”
白書生的臉上頓時流露出一絲不知是放松還是尷尬的神色,轉身望向旁邊的安瀾。
安瀾說道:“既然這里已經沒空,那就去別處對付一晚。”
正當兩人準備離開時,從門外慌忙闖入兩人,書生打扮,卻是臉色慘白,像是撞鬼一樣。
“咦?”
安瀾神色一動,凝神細看,見得兩人身后游游蕩蕩飄浮著幾縷黑氣,正在往后腦勺鉆去。
若是盡數沒入,定叫兩人命喪當場。
“游兄!方兄!你們二人怎回來的如此之快?”
大廳里有與兩書生熟識的人,面帶好奇的問道。
其中一書生面帶苦笑:“別提了,這個報酬可不是這么容易拿的,連具有功名的李秀才都無能為力,更別說是我們。”
他倆坐下,簡單的講述了剛才的見聞。
原來此城有一榮休的官宦世家,其祖當年乃是本郡的郡守,哪怕很多年過后,其后裔依舊享受祖先的恩榮,在平安縣城具有很高的地位。
然而,最近此官宦世家的嫡系大小姐卻得了怪病,一連找到許多神醫都不起作用。
無奈之下,他們只好發布公告,邀請各界能人異士前來相助,事成之后有厚禮備上。
由于此世家與縣試考官頗有交情,所以不少學子打算結個善緣,紛紛前去,可沒有一人能夠成功,游書生與方書生不過眾多失敗者當中的兩位。
“看來今晚的落腳地有著落了。”
安瀾輕笑一聲,問清那官宦世家的具體地址之后,帶著白書生上門。
平安城北,有好幾座占地數畝的院落,其中一處就屬于盧氏,雖然夜幕降臨,但盧府的門口燈火通明,不時有各色人馬進出。
只不過進去的人一臉自信,出來的人滿臉驚恐,身后跟著致命的黑色氣息。
安瀾上前,只略略說明,那看門的兩個家丁就放他們進去。
經過的時候,其中一家丁低聲自語道:“又來兩個送死的……”
白書生知道,定然是有妖魔作祟,否則不可能這么多神醫來都瞧不出名堂,他有些害怕,因為妖魔邪異恐怖,有種種不可思議的能力,但想到安瀾可能是世家豪族子弟,心略略放平。
“……我這封信,乃是當年陳知府寫給我家老祖宗的,內蘊文氣,可治天下疑難雜癥,連目盲之人都可使之復明。”
院落里,一個富態的中年人舉著一封信,對一個員外打扮的老者說道。
那老者是盧氏一族的族長,名喚盧新,生病者正是他的嫡親孫女。
陳知府是五十年前一位頗有文氣的官員,在當地名聲不錯。
若是幾天前,盧族長或許會很興奮,但這么多人來試過,沒一個成功,讓他有些麻木了。
“還是老規矩,若你能治好我的孫女,我定備上厚禮。”
盧新神色疲憊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