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7章 教廷審判(4)
對于所有曾經受到過安如海幫助的人來說,他堪稱圣主基督在世!
然而在法家統治者眼里,這卻變成了另一個故事。
當戰火熄滅,法家導師開始清查戰爭中通敵,投敵的亂黨;以及大發國難財的不法商人時。
“安如海”的名字因各種版本的傳說,終于進入法家導師的視野。
安如海并不覺得自己犯下任何過錯。
他認為他只是在幫助自己的朋友,貫徹自己心中的“仁義”。
“滴水之恩,
涌泉相報”
“尊吾老以及人之老,愛吾幼以及人之幼”...
這都是儒生掌權時盡力傳遞的公眾美德。他的所作所為完全符合儒家思想“禮治”,“德治”,“仁治”的三大原則。
這是大唐建國以來一以貫之的主張。
他何罪之有?!
然而在鐵腕治國的法家統治者眼中...仁義禮智信全都是狗屁。
這人將大量工匠運送出境,使得法蘭西,西哥特,以及拜占庭王國內部都已開始擁有名為“大唐官窯”的燒瓷場所。
雖說缺少優質的高嶺土使得他們燒制陶瓷難以和大唐比肩,但技術外流畢竟已經成為事實。
單憑這一條“出賣大唐勞力“的罪名,法家導師已經可以宣判安如海的死刑。
但他所犯下的罪責,
卻遠遠不止這些。
第二條罪名,更加嚴重。
安史之亂持續的10年中,安如海以及麾下的“安家商號”將8001000萬兩白銀運送出境。
10年間,商號中所有的馬匹日夜不停的穿梭于絲綢之路上,馬不停蹄的將一車又一車的金幣,銀錠,古玩玉器運到西大陸。
商人們為了在外邦成功站穩腳跟,大多將貴重的唐國遺物賣給西陸貴族。
這使得很多戰國神兵,上古氏族傳承下來的民族瑰寶落入外族手中。
安家商號運出的這筆金銀即便在天寶年間也是天文數字,對于戰火洗禮過后的東土大唐來說更是可解燃眉之急。
然而如此巨額的財富,非但沒有用來拯救蒼生,反倒全部存入米哈伊爾家族開辦的“墨丘利銀行”。安家商號如同一只巨大老鼠,日夜不停的將金銀送入拜占庭國庫之中。
羅馬人得到這些,甚至不需要付出任何勞動或商品。
如同天空中掉落的白銀之雨。
戰火平息之后,所有出逃的商人都已經在西大陸站穩腳跟。
流出的白銀卻沒有一文返回大唐國內。
這在法家導師眼中已是可以挫骨揚灰的大罪。
但這還比不上最后一條。
和平年代,六部官員對內拿著官餳,
對外收著陋規。繁華富庶的國家將他們每個人喂得盆滿缽滿。
大唐李家允許他們這么做,正是因為養兵千日,用兵一時。
然而當真正的兵災來臨,底層士兵在前線奮勇殺敵,拼死抵抗。六部官員眼看戰況不佳,就在一名唐商的幫助下全家出逃異國,徹底拋棄自己的國家宗族。
鐵腕馭民的法家導師極善日后清算,對于幫助逃兵遠離國土的“安如海”,他們更是必須要讓他忍受天底下最殘忍的刑法而死。
3年之前,一支遠道而來的法家行動隊深入他位于君士坦丁堡的大宅之中。他們以賓客的名義進入安家,進門后直接抽刀殺人,砍死安家老小總共82口。
隨后更是將安如海拖拽到野外一家荒廢的狗舍之中。
狗舍之內,共有12條已經餓上三天三夜的惡犬。
當年帶領法家行動隊的正是今天站在被告席位上的古槐安。
3年前,他斬斷安如海的手筋腳筋,將他扔入狗舍之后轉身離去。
這還不是最殘忍的。
最殘忍的一點在于古槐安將12條惡犬的所有牙齒盡數掰斷。失去牙齒的惡狗想要進食只能伸出那長滿倒刺的長舌不斷舔舐他的皮膚。
每一次舔舐,對于安如海來說都不亞于用薄刀片下他的一片血肉。
這是一種比凌遲還要殘忍的酷刑,不出意外,安如海會在惡犬的長舌下存活三天,他會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全身的皮膚潰爛,露出血肉,露出白骨,最后露出依舊跳動的心臟。
將安如海那無法活動的殘軀拋入狗舍之后,古槐安頭也不回的離開。
因為他清楚,沒人能夠在這種酷刑下成功存活。
然而今天再次看到這張曾經熟悉的面孔...古槐安清楚,自己失算了。
這人必定是遇到了某些天降鴻福,才能從這種酷刑中重獲新生。
用盡全力的挺直腰桿,安如海用沙啞的嗓音講述自己曾經遭遇過的經歷。
法庭之中所有坐在陪審團座位上的羅馬貴族無不動容。
古槐安感受動了如芒在背的危機。
如果今日在座的32位唐人陪審團....他們或許會同情安如海的遭遇,但與此同時,一定也會理解法家導師的所作所為。
想要在一片廢墟之上重建家園,讓東土大唐恢復往日里的榮耀,他們必須要依靠鐵腕治國。
只有如此才能讓秩序與安定重新回歸。
這是所有東陸人心中所共同擁有的“家國理念”。
只可惜,陪審團中全都是栗色頭發,天藍眼球的羅馬公民。
西陸人對于“家國”的概念卻是極為淡薄。
西大陸的所有國家,無論拜占庭,西哥特,法蘭西或者英格蘭...君主的手只能探到貴族的頭頂。
再向下,他們觸及不到民眾。
正因如此,絕大多數西陸平民只認領主而不識帝王。羅馬皇帝的存在只在于凝聚城邦。王國真正的決策者,還是元老院中每天為自己的領地爭取利益的議員們。
西方社會所有王國之根,來源于愛琴海文明。
bc492年,為了應對波斯王薛西斯的大軍壓境,愛琴海周邊的30多個城邦組成了一個以“斯巴達”和“雅典”為核心的軍事同盟。
史稱“希臘城邦聯盟”。
這是“國家”的概念第一次出現在西大陸。
往后的歷史中,羅馬,迦太基,馬其頓,法蘭西,拜占庭...所有王國皆是以這種思維方式作為藍本。
國王會分配各省公爵,居民只認公爵而不認帝王。
議會之中,議員每天面紅耳赤的爭吵也不是為了國家的利益,而是為了本省居民爭取利益。
因為他們正是本省公民推選而出。
一旦失了民心,議員的地位也會不保。
當戰爭爆發的時候,所有議員腦中的第一反應絕不是“這個國家會不會存在”;而是“我的人民能在這場戰爭之中獲得什么”。
如果有利可圖,那就打。
如果沒利可圖,呵呵...投降或逃跑,哪一個收益高就選哪個。
什么“為了國家犧牲我的人民”,“前人栽樹后人乘涼”..這在西陸公民的眼中是完全不存在的。
在和平年代喊一喊“為了國王”的口號還可以,從心底讓他們擁護王權統治,這種事情從“希臘城邦聯盟”建設起的第一天就不曾出現。
否則斯巴達王“列奧尼達一世”也不會淪落到帶領300勇士把守在溫泉關隘口。
在東大陸,法家導師利用殘忍高效的“削藩”,將傷痕累累的王國重新整合到一起。
律法是他們統御平民最強大的武器。
法家門徒在法庭之上是從來不講求什么證據的。
派遣暗樁暗中探查民意,只要發現這人的存在并不利于社會穩定。無論暗中除掉,還是開庭之后偽造證據,安裝罪名,把嫌犯搞死是最終目的。
所有其他的中間過程只不過是走個形式。
西大陸中,“律法”的運轉規則卻并非如此。
“圣主教會”與“法家學派”是完全不同的社團組織,法家學派是東陸統治者手中的利刃。
唐憲宗李適身邊有左右二相,2人俱是法家學派的大統領。
而在拜占庭王國,一群由學士,商人,軍人,領主所組成的松散同盟之中,將“律法”這項強大的武器交給誰似乎都并不穩妥。
久而久之,占據民意的“圣主教會”獲得這項殊榮。
異端審判所的每一次開庭都會邀請一群由貴族所組成的“陪審團”共同裁決,其最主要的原因正是因為教會是一個區別于國家的獨立組織。
“民主”的存在,注定他們要在方方面面達成均衡。
古槐安從不打無準備之仗。
出使拜占庭王國之前,他對拜占庭政體以及羅馬風俗早已做過細致入微的研究。
前兩位證人利用堪稱“嘩眾取寵”的拙劣表演向他身上潑臟水,他淡定無匹,心中毫無波瀾。
但安如海的出現打破了一切。
因為他能給兩人安上一個合情合理的“謀殺動機”。
昨天晚上在甘尼克斯議員家中死亡的并非只有這位城防總管。
他的同性情侶“許蘭英”,正是一位曾經受到過安如海幫助,從東大陸逃到拜占庭王國的商人后裔。
通過安如海這番慷慨陳詞,在陪審團的眼中,兩位法家導師極有可能是為了懲治這群戰爭年代逃往外箱的東陸商人。
先是在晚宴上確定他的身份...
晚宴結束后立刻暴起殺人!
血淚俱下,控訴他們的安如海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待到安如海講完他的故事,沒有等待大法官伊沃發話,古槐安知道自己必須要立刻應變。
他直接從被告席位上站起身來。
“尊敬的法官大人。”
“我有不在場證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