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衛期的圣旨就下來了,封衛邦為巡游使,衛玨為督察使,全程監督負責此次青州賑災。
次日,王多寶就和衛邦收拾東西,乘著馬車帶著近千人的衛隊上路了。
大衛皇朝的版圖分為南部九州、北部七州、東部六州、西部十一州和中部四洲。
這青州位于南部九州之中的西北部,距離京師的路途不甚遙遠,王多寶等人從京師啟程后半月有余便可到達。
沿途上,各州、府、道、城的官員,都小心翼翼好生伺候著盯著衛玨身份的王多寶以及衛邦這兩位身份高貴的皇子,生怕怠慢了。
至于二人押送的賑災銀兩自然萬無一失。
哪怕在衛期眼中不過是讓二人走個過場,可在各地官員的眼中,衛期派出兩名皇子親自操辦此事,足以體現出對賑災之事的看重。
那些平日里總喜歡中飽私囊的官員,這次就算有潑天的膽子也不敢對這批賑災銀兩下手。
一路上,衛邦每日都要騎著快馬溜達一圈,走到一處都要和當地極負盛名的宗門世家中的天才高手切磋比斗一二,雖然頂著巡游使的名頭,不如說是來撒歡來了。
王多寶則是打著體察民情的旗號在各大城鎮中亂逛,細細感應著有沒有他的那些孝子賢孫們供奉的香火氣。
這就讓各地的官員更加看重起王多寶來。
督察使的權柄本就要比巡游使要大,但凡查到點問題都是可以直接就地革職押送京城的。
再加上衛邦這個巡游使不干正事,此次青州賑災一行最大的權柄都掌握在督察使王多寶的身上,還沒人和他搶。
各地的官員尤其是那些本身就有些毛病害怕被查出來的官員,就更加的對王多寶恭敬起來了。
王多寶倒是挺受用這種被當祖宗一樣供著的感覺的,只是眼瞅著行程近半,仍沒有感應到香火氣,接下來的機會愈發的渺茫起來。
這讓他的心情無論如何都高興不起來。
若是這次青州賑災之行找不到香火氣,豈不是一無所獲白跑一趟?
王多寶痛定思痛,本著絕不能白干活不拿好處的精神,將心思放到了這批賑災銀兩之上。
他要向衛期復仇,就是要向大衛皇朝復仇。
哪怕不能直接干掉衛期,滅掉大衛皇朝也是一樣的。
哪怕還滅不掉這大衛,搞得他大衛民不聊生讓國本動搖,也是完成了復仇大計的一小步了。
只要大衛的國本動搖,國祚氣運受損,衛期能從國運上獲得的加持也就會變少。
雖然不至于讓他的實力直接跌落下半神境,可能削弱一點是一點。
若是有朝一日,大衛境內的百姓民不聊生怨聲載道,衛期這個當皇帝的非但得不到任何的國運加持,反而會受到氣運的反噬。
這是他王多寶喜聞樂見的。
那些官員這次不是不敢貪嘛,那自己就給他們壯壯膽子,讓他們放開了手腳去貪!
等到了下一城,行程過半,這些賑災銀兩就要用來收購沿途城中的一些糧食,等運到青州災區,這些糧食也不至于放的壞掉。
王多寶命城中的幾位主事官員分別去采購糧食米面,他則獨坐堂中,身后守著那幾大箱子賑災銀兩。
至于衛邦,自然是不樂意參合這種事的,又不知去哪兒找人比斗去了。
等那些官員個個采購好,帶著樣品來找王多寶驗貨,他卻不讓他們進來,全都堵在門口,一次只許進一人。
第一位進來驗貨的乃是此城的城主,一位留著山羊短須的中年男子,拿著兩小包麻木口袋,在王多寶面前打開一看,全都是精米細面。
王多寶伸手在其中撈了兩把,放在手心中看了看,無奈搖頭揮揮手,示意對方退下。
那城主見王多寶并不滿意,當即眉頭一皺,不解的叫苦道:
“大人,這可是下官能在城中買到的最好的米面糧食了!”
“唉!”
王多寶還是嘆息一聲揮了揮手,什么也沒有多說。
山羊胡城主只好一頭霧水的退了出去,門口等著的其他幾名官員正在竊竊私語,互相揣測王多寶的用意,見城主這幅愁眉苦臉的樣子出來了,眾人心中都是一個咯噔。
城主采購的樣品是什么品質,眾官員都心知肚明,若是連這樣都不能令督察使滿意,那他們豈不是更完蛋。
余下的城中官員接二連三的挨個進入讓王多寶驗貨,都很快就出來了,一個個表情也都和那最開始進去的城主一樣。
他們手中的樣品果真品質都不如那城主,可對于王多寶而言,這樣的品質還是太好了。
等到最后一位官員,卻遲遲不肯入內,已然是渾身冷汗淋漓。
“怎么了?應該還有一位才對的啊?”
直到王多寶在堂中發問,門外的那位官員眼見躲不過,心一橫,握著他那兩支小口袋,顫顫巍巍的走了進去。
一進門,撲通一下就給王多寶跪下了。
“下官有罪!”
王多寶倒不覺得意外,也沒急著發問,眼看對方這幅模樣,以他萬年老怪物的眼力見,早就猜的八九不離十了,反倒輕笑調侃一聲。
“瞧你這副腦滿腸肥的模樣,肚子上的肉少說都能有十斤多了吧,看來平時沒少搜刮民脂民膏啊。”
那官員一聽更是顫抖不已,連連磕頭道:
“下官有罪,請大人恩典啊!”
“我問你,你叫什么名字?”
“啟稟大人,下官姓宋名旭,是這城中主簿。”
那肥頭大耳的官員恭敬回話。
主簿,可是一個肥差啊!
王多寶微微點頭,伸手虛抬一下。
“起來回話。”
“下官不敢。”
不敢就不敢吧,王多寶也不在乎這些,又朝那人招了招手。
“把你采購的樣品拿來我看看。”
“下官不敢。”
依舊是下官不敢,這下氣的王多寶眉頭一跳頓時來了火氣,語氣都重了三分。
“讓你拿來就拿來,少在哪兒給我廢話!”
這么一喝,宋主簿才顫顫巍巍的膝行兩步將那兩支小口袋遞給王多寶,隨后再度磕頭如搗蒜的哀求道:
“下官上有老下有小,求大人恩典,網開一面啊!”
王多寶并不著急回話,而是自顧自的打開口袋伸手往其中撈了兩把,仔細的看了起來。
看了一陣后略有失望的微微搖頭嘆息一聲。
“唉,還是太精,太細了啊!”
這宋主簿采購的糧食樣品的確比前幾位城中官員采購的品質還要再低劣兩三個檔次,其中還有些許雜糠混入,可仍舊達不到王多寶的逾期。
他將這兩袋子米面扔還給宋主簿,隨后伸出拇指食指那么一捏,比了個手勢說道:
“你采購的這些糧食是最令我滿意的,不過距離我的預期還差了這么一點點。”
“大人的意思是……”
前一刻還在不斷磕頭求饒的宋主簿聽到這話猛的抬起頭,睜大他那無辜又迷茫的大眼睛看向王多寶。
王多寶也不正面回答他,只是站起身來走到他面前將他扶起,隨后瞇起雙眸露出一個狡詐的笑容,輕拍了他的肩膀幾下。
“我給你們幾個采購樣品的銀兩都是一樣的,你卻買來這樣的貨色,說明你和那賣貨的商家有私通,讓他在賬面上開了貨色最好的充帳,然后拿這種不怎么好用不至于太爛的東西交差,如此一來既能從中稍微賺取些差價分成,又能不至于暴露的太過明顯。”
王多寶直接拆穿了宋主簿的勾當,嚇的他差點沒腿腳一軟再給王多寶跪下。
“大人明鑒啊!”
宋主簿哭喪著一張胖臉。
王多寶回身從身后那幾口裝著賑災銀兩的箱子中,隨意取出幾塊銀錠塞到宋主簿的手上,朝他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來。
“你做的很好,這是我賞你的。只不過我希望你做的更好一些,這些米面糧食啊,還是不要太精太細的好。”
宋主簿聽的一愣。
隨手拿賑災的銀子賞人,這是什么套路?
可隨即他就反應了過來,王多寶基本上已經算是明示了,他就算再長得像頭大耳肥豬也不可能真的就是豬腦子。
“下官明白,下官明白!”
宋主簿連連點頭,一張臉都笑出了半張臉的褶子來,熟練的將那些銀錠塞到他官服的內襯里。
王多寶還貼心的取出一張帕子給他擦拭一下剛才額頭上的冷汗,再度叮囑道:
“只不過事不能做的太絕,要在這些米面上蓋上一層精米細面才行。”
“而且你也不能吃獨食,以免遭人嫉妒給你揭發了。到時候你再推薦幾個志同道合的和你一起操辦此事,互相遮蔽下暴露的可能性也小一些。”
“最后這閻王好見小鬼難纏,下面那些小鬼也要細細打點,錢不夠了就找我來要。”
王多寶思維縝密,和衛期斗了上萬年重生那么多次,也不是沒有重生到大衛的官員身上過,辦起這種事得心應手,就連宋主簿也不由得心中直呼內行。
可這話宋主簿卻越聽越覺得不對勁。
大衛十九皇子衛玨一直以仁德明禮的形象示人,怎會突然做這種事情?
莫不是……想放長線釣大魚!
一想到這個,宋主簿的神情頓時緊張局促了起來。
王多寶活了幾萬年,是何等的眼力見,一眼就看破了對方的心中所想,呵呵冷笑一聲。
“你怕我詐你?”
宋主簿本能的想要點頭,可點到一般猛的反應過來,連連搖頭。
王多寶也不解釋什么,只是翻身坐回他的主位上,冷冷的瞧著面前的宋主簿,拋下一句話來。
“那就就地革職,押送回京刑部受審吧,至于是砍頭還是流放,就看你的造化了。”
宋主簿一聽雙腿一軟又跪下了,磕頭道:
“大人饒命啊!”
“哼!”
王多寶不屑冷哼一聲,身子前傾些許盯著地上跪著的宋主簿道:
“你要是聽話,榮華富貴受用不盡,你要是不聽話,砍頭流放看你造化,怎么樣,是不是還挺押韻的?”
王多寶呵呵冷笑起來,可宋主簿卻是渾身顫抖怎么也笑不出來。
的確,他沒有任何選擇的余地。
“我告訴你,你不僅要帶上你的那些狐朋狗友們一起操辦此事瓜分一些賑災銀款,還要把那些城中清廉的官員列一個單子出來,將你們分到的一半贓款全部給我找一個空檔,偷偷的埋在那些清官的院子里,聽到了沒有!”
“下官明白了,下官明白了!”
宋主簿連連點頭,他已經下不了王多寶的這條賊船,被對方拿捏的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