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師父陳康的聲音下,生死擂的第一場很快便正式打響。
洪山武堂負責打首戰的人員正是三師兄魏承志,腳掌一跺,整個人就直接躍到了臺上,一雙虎目直勾勾地盯著黑龍武館的三人,咧著嘴比了個割脖子的動作,毫不掩飾內心的殺意。
“……”
黑龍武館的三人冷冷地看了眼臺上的魏承志,隨后站在中間的那名披頭散發的高大壯漢緩緩走出。
腳步一邁,便登了臺,兩米多高的身體定定站在臺上,隱藏在頭發里的雙眼幽幽地俯視著魏承志,看不出表情。
武師沒敢多說,咽了口唾沫便顫著手將手中的鼓槌敲在了銅鑼上。
“咣!”
“嘭!”
銅鑼聲剛響,臺上的兩人便不約而同地朝著對方沖去,瞬間纏斗在一起。
一道道黑影從兩人之間浮現,響起一道道噼里啪啦的轟鳴。
格外震撼。
不過,如果仔細查看的話,卻不難發現,場上兩人的每一拳每一腳都是朝著對方的致命部位打去,但都同樣被對方躲避或格擋。
一瞬間,兩人之間無數黑影交錯。
不到兩個呼吸,兩人便交手了十多回合。
“……”
二樓前來湊熱鬧的普通人紛紛閉上嘴巴,瞪大眼睛看著,不敢有任何分神,生怕錯過關鍵的一幕。
但臺下的高手,卻在這交手中看出了門道。
“再這么耗下去的話,三師兄怕是要敗了。”
身旁,看著擂臺的趙耿忽的開口道,一張面龐上滿是凝重,目光望向那臺上的黑龍武館的高個男人,眼中閃過一抹強烈的忌憚:
“這人走的不是正經的黑龍拳,而是兼修了其他橫練功夫。”
“招式看起來大開大合,但每一拳都在震蕩三師兄的經脈。”
“繼續這么纏斗下去,三師兄就算不死,也得是重傷,遲早要落敗!”
果然,似乎在印證趙耿的話一般。
臺上,本來正和對方纏斗的魏承志猛地單腳一跺,幾個踏步撤向后方。
站到了擂臺的邊緣處,一邊平復著內息,一邊陰晴不定地看著前方的高個壯漢。
手上一雙拳頭不知何時在對招中變得鮮血淋漓,慘白的骨頭隱隱可見,顯然不容樂觀。
“什么狗屁洪山拳,本以為真有什么名堂,沒想到居然是這種土雞瓦狗。”
高個子男人撇撇嘴,一雙陰翳的眼睛掃過洪山武堂眾人,而后在眾人難看的表情下譏笑道:
“我看你們吶,干脆也別叫什么洪山武堂了,改個名字,叫廢物武堂,豈不是更好?哈哈哈!”
“找死!”
魏承志臉色鐵青地怒吼一聲,手上拳頭緊握,想也沒想就一拳轟向了眼前這個高個男人的腦袋。
一雙眼睛里滿是怒火。
手上縈繞著血紅色的漩渦勁氣,正是洪山拳的爆勁。
這一拳魏承志打出了自己的全力。
配合著威力強勁剛猛的洪山拳爆勁,若是能一拳打中,就算對方的腦袋是精鋼做的,那也得在這一拳下徹底爆開。
然而看到魏承志的這一拳,周彥和臺下的一眾高手們卻紛紛忍不住在心頭暗嘆一句:
輸了啊。
果不其然,面對憤怒的魏承志打出的這一拳,明白自己已經刺激的對方亂了方寸的高個男臉上頓時露出一抹獰笑。
一個閃身便輕松躲過了魏承志的拳頭,同時縈繞著黑光的右手化掌為拳,猛地轟在對方左肋。
“喀嚓!”
清脆的骨折聲從臺上響起,魏承志臉色猛地一白,隨后緊咬著牙齒,無視了腰腹的痛感,滿臉猙獰地再度揮拳打向對手。
但在腰腹受創的情況下,血氣不暢的他早已失去了原有的速度,這一拳自然還是被對手輕松躲開,趁機又是一拳打在了他臉上。
“嘭!”
帶著鮮血的牙齒猛然飛向空中,魏承志身形踉蹌地后退著,他晃了晃腦袋,撐著身體大喊著朝對手攻去,但同樣又一次被對方躲過,又是一拳打在他的左肋,形成一個拳頭的深窩。
臺上,受創的魏承志仍舊竭力地向對手發起進攻,但臺下的高手卻不忍心再看了。
洪山武堂方位處觀戰的武徒們也紛紛紅了眼睛,拳頭緊握著,滿臉的悲憤。
周彥看著臺上仿佛被人當沙袋似的亂打的三師兄,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周彥嘆了口氣,隨后扭頭看了眼師父陳康的方位。
卻發現對方已經不知何時閉上了雙眼,似乎不在意臺上的結果。
但在看到對方那停留在扶手處隱隱顫抖的雙手,以及周身縈繞的森冷殺氣后,周彥頓時明白,老師此時的內心也并非表面這般平靜。
現實的生死擂終究不像前世的熱血漫畫中那般憑借意志就能獲得勝利,所以魏承志的反抗并沒能幫他扭轉這場戰局。
而似乎玩的有些膩了,臺上,黑龍武館的高個男人在一拳打碎了魏承志的手臂后,不等對方繼續反抗揮拳,他便一臉獰笑的化拳為爪,在洪山武堂眾人憤怒的目光中一爪刺向了魏承志的胸膛,濺出道道鮮血。
一股黑色的勁力從他手中一閃而逝,沒入魏承志的胸口,讓魏承志頓時從口中噴出了大團鮮血。
隨著他仿佛丟垃圾般的動作,早已被打的神志不清的魏承志頓時跌落滾到臺下,胸膛多了一個大洞,隱隱可見臟器,呼吸也變得微不可聞。
洪山武堂的弟子趕忙拽過一旁的大夫上前,那滿頭大汗的大夫在替魏承志診脈后,卻是只是搖了搖頭嘆息道:
“心脈俱碎,沒幾天了,準備下后事吧。”
場中頓時陷入一片沉默。
圍觀的高手里,一些與魏承志關系不錯的,此時均是露出了不忍。
“前些日子,我才向三師兄請教了些透力技巧,他說過打完這次擂便一同指點你的,沒想到……”
一旁,看著出氣多進氣少的魏承志,趙耿忽的輕聲說了句。
他的一雙眼睛低垂著,表情也有些沉默,似乎有些傷感。
“……”
一旁的周彥沒開口。
他本身和三師兄魏承志就不怎么熟悉,這回看到對方在擂臺上被活活打死后。
心里除了有些常人該有的不忍外,其實并沒有太多的情緒。
他抬頭看了眼擂臺,那名黑龍武館的高個子男人不知何時下去了,正定定地坐在三人中央,一張面龐藏在頭發下,看不出什么表情。
嘴上帶著抹邪笑,讓周彥看的心里有些不舒服。
似乎一上場就打死了對方一名武者讓他有些頗為得意,此時對方正在和身邊的兩人閑聊著,右手時不時地朝著洪山武堂這邊的方位指來,偶爾哈哈一笑,看起來相當愉悅。
周彥沒說話,靜靜地回了座位。
腦子里不知為何想起了放在了門口的包裹,那里面裝了張黑旋風的面具和勁裝,還有他慣用的砍刀。
他沒來由的覺得黑旋風這個身份不錯。
第一場打完,得知魏承志沒救的師父陳康,并沒有做出諸如要為弟子報仇一類的舉動。
他只是默默看了眼站在黑龍武館眾人前方的尉遲無涯,然后平靜地說了句開臺,便重新坐回了椅子,雙眼閉合,似乎并沒有聽到魏承志沒幾天時間可活了的消息一般。
這也引起了己方一眾武徒的議論,不滿的小聲嘀咕著,不過在第二場的銅鑼被敲響后,也紛紛安靜下來,轉而開始望向前方的擂臺。
第二場上場的是六師姐江凌春,對方臉上一如既往地保持著微笑,似乎并沒有被三師兄被打死一事影響到分毫,一雙長腿輕輕一躍便到了臺上,緩緩握拳擺出洪山拳的進攻姿態,一雙勾人的丹鳳眼便定定地望著前方登臺的對手。
那人是個個子不高的漢子,似乎走的是速度路線,他的體型有些偏瘦。
一頭亂發束在腦后,國字臉,皮膚黝黑,看起來有些沉悶。
細小的眼睛在上臺后便緊盯著六師姐江凌春,似乎提前收到了什么情報,臉上滿是警惕,有著厚厚一層老繭的手掌擺出一個前后交錯的進攻姿態,是正統的黑龍拳進攻招數。
“咣!”
銅鑼才被敲響,六師姐江凌春一個彈腿便飛躍而出,右腿在空中甩出一道如同彎月般的弧度,一個翻轉便徑直朝那矮個子男人的腦袋劈落。
“!”
意識到江凌春這記下劈勢大力沉,硬接定然吃虧后,那矮個子男人便急忙撤步朝后退去。
而在看到對方的這個征兆后,臺下的趙耿卻是目光猛地一亮,臉上露出一抹振奮:
“那家伙上當了!”
就在趙耿話音剛落,臺上,半空中一腳劈落的江凌春美眸頓時瞇起,眼中閃過一抹寒芒。
劈下的力道驟然一收,腳尖一擰,原本收攏的左腿便借力掃出,化作一道圓弧直接掃向對方的腦袋!
“嗖!”
“啪!”
純白色的布鞋迅猛精準地轟在對方太陽穴處,將那后撤躲閃的矮個子男人抽的不受控制地向右一個趔趄,似乎受了相當嚴重的震蕩,原本布滿精光的雙眸,此時變得有些渾渾噩噩。
正想鼓氣調整內息重聚精神時,前方的江凌春卻仿佛掠食的翠鳥一般不斷踢來道道腿影,讓他只得強行運氣抵擋,被迫陷入纏斗,瞬間便落了下風。
“剛才那招叫做燕返,是六師姐自創的招式,除非是速度上超過六師姐很多,不然基本上都逃不掉師姐后面藏著的鞭腿。”
趙耿輕聲解釋著,一雙眼睛緊盯著臺上的戰況,在看到那矮個子男人在六師姐的進攻下只能被迫防御后,趙耿的一顆心頓時定了下來,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練拳練了這么久,想必你也清楚,這在交手的時候,一旦在開始落了下風會是什么后果。”
“眼下這情況,除非對方后面能抓到六師姐的破綻,不然這局勢基本上就已經定了。”
“而咱們六師姐這身天星殘月腳的功夫,走的又是快準狠的路線,最擅長的就是和人纏斗。”
“對上一些強橫的橫練高手可能會遇到麻煩,但對上這種同樣是以速度為主的高手時,卻是最順風順水的。”
“不出意外的話,再過一會,對方應該就招架不住了。”
臺上,和趙耿預料的一樣,似乎受了最初六師姐江凌春那招燕返的影響,矮個子男人在接下來招架江凌春的攻擊時總是無法發揮全力,只能被動挨打,不停招架著進攻,試圖尋找著反擊的機會。
而明白這一點的江凌春也沒有給對方可乘之機,一對長腿不停甩出鞭影攻向對方,同時開始時動用洪山拳的爆勁破壞對方的經脈,密密麻麻的腿影伴隨著兇猛的爆勁轟擊在矮個子男人身上,很快便將其打的皮開肉綻,鮮血四溢。
不過與上一場黑龍武館的那名高個子不同,發現對手沒有招架之力后的江凌春并沒有繼續蹂躪對方,而是在幾個回合后,便一掌轟在了對方心口,動用爆勁將其一擊震殺,略微喘息平復了下狀態后,便雙拳一抱,脆生生地在黑龍武館眾人難看的面龐中說了聲‘承讓’,接著便動作瀟灑地轉身下了臺。
讓周圍看到這一幕的眾人頓時拍手叫好,洪山武堂的弟子們看的也是熱淚盈眶,心頭狠狠出了一口惡氣。
師父陳康則是欣慰地看了眼自己的六徒弟,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和緩,隨后望向前方等待的五弟子吳為,正想吩咐對方登臺時,卻發現對方非但沒有上臺,反而邁步朝他這邊走來。
注意到這一幕的周彥臉色不由得一凝,心頭也漸漸有種不妙的預感。
“其實,這么多年以來,弟子心中始終有個疑惑,越是練拳,就越發感到迷茫,即便到了第五重后,也始終是不得其解……”
吳為輕聲說著,面帶微笑地向前方坐在椅子上的陳康走去。
“……”
陳康皺緊了眉頭,沒有說話,雙眼冷冷地望向自己的五弟子,等待對方的解釋。
“尤其是四年前,在大師兄向您索要第六重后面的功法,反而卻被暴怒的您給逐出師門后,這種迷茫,便在弟子心里愈發強烈了。”
吳為緩緩在陳康前方五米處停下,一雙漆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面色難看的陳康,臉上驀地露出一抹悲痛的神色:
“師父,為什么這洪山拳的最后一重,您始終都不肯教給弟子?是有其他的原因,還是說,這洪山拳里,有著即使是弟子,也不能知道的秘密?”
“……你這是在質問我?!”
陳康面色鐵青地望著眼前一臉悲痛的吳為,蓬勃的怒火讓他渾身的衣衫都忍不住開始顫抖。
“弟子不敢,不過,在現在武堂生死危機的時刻,出于保全武堂的想法,弟子想懇求師父能夠把洪山拳第七重的功法傳授給弟子,以此保全洪山拳的根基。”
吳為臉色的悲痛漸漸消失了,聲音變得有些慷慨激昂。
全然沒有在意陳康臉上冰冷的殺意,一雙黑黝黝的眼睛定定地望著前方傳授了他多年武學的師尊,臉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我要是不給呢?”
陳康冷聲問道,他看著吳為,心里還存在著一絲絲期盼。
“那就請師父休怪弟子狠心……”
吳為平靜地說著。
一股紅色的罡氣隨著他的話語緩緩涌現,而后在眾人或震驚或駭然的目光中將他周身包裹。
“轟!”
恐怖的氣流猛然從他腳下向四面八方蕩開,形成一道道駭人的風暴。
這是……一流!
眾人紛紛震驚地望著場中的吳為,但那被紅色罡氣包裹的身影卻猛地從空中閃過,一拳砸向了不知何時同樣激發罡氣的陳康,純紅色的氣流在二人拳頭碰撞處不斷向外迸發。
紅色罡氣的遮蔽下,一雙充滿殺意的眼睛與陳康復雜的蒼老雙眸直視著。
隨后,吳為充滿冰冷的聲音緩緩響起,在會場內環繞不斷。
“借師父項上人頭,以證武道!”
“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