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天了啊!”
梧桐巷,第三戶院落內,望著窗戶外的傾盆大雨,周彥似有所感地低喃一句。
隨后緩緩合上窗戶,來到方桌前坐下。
橘黃色的燭光搖曳著,將影子拉長,照亮了他那張有些陰晴不定的臉。
那張告示,絕對有問題!
周彥心頭低喃著,漆黑的眸子望著桌面上刻有洪山拳三個字的桃木牌子,回想著絡腮胡的一番話,以及傍晚親身經歷的那場怪事,心頭的不安愈發強烈起來。
沉默許久后才緩緩呼出一口濁氣,眼中閃過一抹堅定:
不管這安和堂究竟有沒有鬧鬼,這其中的事情,都絕不是自己一個小小的武徒可以參與的。
必須得想辦法從中抽身!
“話雖如此,但想要從炮灰的地位中掙脫出來,至少也得成為入門弟子才行……”
微微一頓,接著周彥便緩緩把目光調轉到視野內的光屏上,猶豫了一會后才控制著意念點下了洪山拳后的修改鍵。
“!”
就在周彥點下修改的那一瞬間,一股熱流便從他腹部生成,迅速朝著四肢蔓延開來。
肌肉中開始出現強烈的酸痛感,原本練習洪山拳中出現的錯誤發力方法也在熱流下得到矯正,變得更加流暢。
“嘶!”
周彥輕輕地吸了一口氣,隨后屏氣緩緩握拳擺出洪山拳的起手式。
然后靜靜地體會著體內的變化。
感知中,一股熱流正順著胸腹處來回游蕩,仿佛旋轉的陀螺,凝聚出的兩道絲線從肺部直通雙臂,最后緩緩凝聚在指骨前方。
“噼啪!”
拳頭打出去的瞬間,空中便響起一道炒豆般的聲音,呼嘯的拳風將眼前的蠟燭猛然吹滅,整個房間陷入一片黑暗。
黑暗中,周彥的胸膛上下起伏著,一雙眼睛卻隱隱散發出紅色的光彩,兩道白氣從他鼻間呼出,過了一段時間才漸漸消散。
周彥收起起手式,重新點亮蠟燭。
臉上的表情不知何時恢復平靜,心頭卻是了然。
他知道,自己現在已經達到了和教習一樣的內息境。
真正意義上脫離了武徒的層次,來到了初窺門徑的三流高手的境界。
同時也擁有了向武堂索要資源,以及得知更多事情的底氣。
“不過,還是差的太遠了,畢竟只有這種程度的話,怕是連自保也做不到……”
回想著先前經歷過的怪異一幕,周彥禁不住緩緩握緊了拳頭。
搖曳的燭光下,一雙漆黑的眸子也有些明滅不定地望著方桌出神。
“嘩啦!”
窗外的雨聲,更急了。
“你,到了第三重?”
洪山武堂內,正坐著喝茶的教習瞇了瞇眼,隨后仔細打量了下身前的周彥:
“氣息凝而不散,雙眼含光,嘖,倒是第三重的樣子不錯,不過,從入門到現在練了整整兩年,就算是到了內息境,只怕也是潛力有限了吧。”
小聲嘀咕一句,接著古怪地看了眼周彥,沉吟了一會后,教習才點點頭:
“行,跟我去見師父吧,師父他不喜歡吵鬧,一會見了面少說話,懂?”
“明白,謝過教習。”
周彥連忙拱手,見此教習只是笑笑:
“別這么見外,不出意外的話你應該就是我的九師弟了,我呢,是師父的七弟子,姓趙,單名一個耿字,你稱呼我趙師兄或者趙耿師兄都行。”
“至于你其他的幾個師兄姐,之后見了面我再逐一給你介紹。”
“多謝趙師兄。”
“分內之事而已,行了,跟我去見師父吧。”
朝周彥擺擺手,接著趙耿便邁步領著周彥朝后堂走去。
相較于滿是武徒和器械的前院,后堂則是顯得幽靜典雅。
庭院中央豎著一塊青石,右側緊鄰著一汪池子,里面五彩斑斕的魚兒正暢游著,淡紫色的竹子在微風下,不時有葉子落在湖面。
不遠處的房間正大敞著房門,里面一個留著長白胡子的光頭老者正眉頭緊蹙地和旁邊一身勁裝,身材豐腴的女人說著話。
仿佛在安排著什么重要事項,臉上滿是嚴肅。
“就這樣吧,既然出了那種事,就別冒風險了,總之,盡快把那部分的產業脫手。”
“是,師父,紫嫣明白。”
“去吧。”
女人恭敬地朝老人行了一禮,隨后便臉色陰沉地朝門外走去,正好和領著周彥前來的趙耿打了個照面。
“徐師姐好。”
看到對方的趙耿趕忙在臉上擎出一抹笑容,朝對方行了一禮。
“嗯。”
徐紫嫣不咸不淡地應了句,接著掃了眼一旁的周彥,察覺到對方不穩的氣息后,頓時目光微動,扭頭朝趙耿隨口道:
“練了多久了?”
“回二師姐,小師弟入洪山拳到現在共兩年了。”
“哦。”
徐紫嫣面無表情地應了一聲,接著也不等趙耿開口介紹對方的名字,便邁著兩條白皙的長腿朝外走去。
“……走吧。”
趙耿瞥了眼沉默不語的周彥,心里暗暗搖頭,不過表面也沒多說,而是默默領著對方朝房內走去。
“師父,外堂的弟子里有人突破了。”
走入房門后,趙耿便快步來到瞇眼休憩的光頭老者身側,隨后小心翼翼地端起一旁的茶水給對方滿上。
“哦?”
陳康緩緩睜開雙眼,不同于尋常老頭的漆黑雙眸上下掃量著周彥,面色平靜:
“練了多久?”
“回師父,小師弟他入咱們洪山武堂,至今已有兩年了。”
趙耿輕聲說著,同時連忙將桌上的熱茶恭敬地遞向對方。
“兩年啊……”
陳康眼中閃過一抹失望,接過茶杯抿了一口,隨后也沒再看周彥,而是合起眼睛重新倚在座椅上,右手食指輕輕地敲擊著身側的扶手,發出沉悶的咚咚聲響。
似乎在思考著怎么安排這個天資奇差的新弟子合適。
許久后才緩緩睜開雙眼,表情平靜地望著下方的周彥,輕聲道:
“安排你在外堂做副教習,月俸三十兩,二兩黑蛇肉,除卻雜事外,武堂有事安排不得推脫,如此,你可愿意?”
相較于趙耿那每月俸祿一百兩,半斤黑蛇肉的待遇來說,陳康給周彥提出的待遇簡直縮水了一半不止,不過明白自己這明面上的資質屬實差了太多,所以周彥也沒有表現出任何不滿,而是平靜地應了下來:
“弟子周彥,愿意。”
“嗯。”
陳康點點頭,也沒因為周彥的表現高看對方一眼。
畢竟像周彥這種拜入洪山拳整整兩年才突破到第三重的弟子,這輩子做個三流高手也就頂天了。
如果不是因為幾年前武堂元氣大傷的話,像這種資質的武徒,也能成為他的入門弟子?
仿佛想起了什么,陳康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語氣也冷了不少:
“若是沒別的事,就都下去吧。”
“是,弟子告退。”
趙耿拱了拱手,隨后朝一旁的周彥使了個眼色,兩人一同退出房間朝外走去。
來到外堂后,趙耿才松了口氣,朝周彥笑笑:
“這樣的話,以后就由咱們倆共同來負責外門的事項了,今后有什么不懂的,小師弟你可以來問我,師兄我會盡量回答你的。”
“多謝師兄。”
周彥拱了拱手,臉上看不出喜怒,似乎也明白他此時心情不好,趙耿連忙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師父的話你也別太放在心上,畢竟練武這種事情也說不準的,萬一你是屬于厚積薄發類型的呢,所以別人的看法不怎么重要,關鍵是做好你自己就行了。”
“師兄說的是。”
周彥應了句,接著裝作漫不經心地隨口問了句:
“對了,趙師兄,關于衙門那事……”
“噢,那事啊,那事你就別管了,師兄我這邊會找人把你那位置頂上的,不過不得不說,你小子運氣真好,這回不用去摻和那趟子渾水,可以安下心來老老實實在武堂里面練拳了。”
周彥心頭了然,表面卻裝出一幅驚訝的表情:
“聽師兄這話,衙門那事還不一般?”
“嘿嘿,不然呢?你以為師父那半斤的黑蛇肉是那么好拿的?”
趙耿嘿然一笑,接著也不多說,朝周彥擺擺手告誡道:
“總之這件事上你就別多問了,知道這不是什么好差事就夠了,打聽多了對誰都沒好處,明白嗎?”
“謝師兄。”
“客氣啥啊,正好趕上你上任,晚上師兄帶你去接風洗塵,給你慶祝慶祝,正好給你介紹幾個兄弟認識。”
“謝師兄。”
一邊應著趙耿的話,周彥一邊在臉上擎出微笑,不過在望向洪山武堂內堂的方位時,臉上卻閃過一抹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