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一溜煙跑到奠堂，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房間內除了家具和墻壁沒有受到影響之外，內部所有的一切都化為灰燼。
什么火也不能燒這么干凈啊！
兩個家丁跟在后面，探頭探腦的不敢說話。
而掌柜的雙目赤紅，都快要被氣炸了。
我那么大的一個爹，這就消失了？
我怎么跟娘交代啊！
這時，又一名家丁跑了進來。
“掌柜的，前面所有人都問過，都說沒有見過老掌柜。
不過對面的走鬼攤子上，卻有人說看到了一個富態老者，徑直往九鄉客棧的方向去了。”
掌柜的眼睛一凸，心底暗罵：我的親爹呀。你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嗎？又跑到九鄉客棧去？
我知道那老板娘霓裳美艷動人，但也不至于重生到死都念念不忘吧？
你這讓我怎么跟娘說呀？
掌柜的抬頭看了一圈，見周圍的家丁伙計們都在等著自己說話。
他沉吟了一下，道：“叫兩個人去九鄉客棧問一下，甭管什么答復，不必與他爭執，直接回來復命便是。”
“再叫兩個人去一趟城外的山水寺，看看還有沒有高僧在了，若是有就直接請來。
若沒有就轉到去關帝廟，再把姓朱的老道士給我叫來。
這混蛋要錢太狠，若非必要，我真不想再跟他打交道！
至于其他人都回去睡吧，對了，嘴巴都給我閉緊，這件事不能讓老夫人知道，若是被我知道誰說漏了嘴，我就……”
“你待如何？”
忽然一道聲音插進來，掌柜的直接僵住。
他僵硬的轉過頭去，看著逐漸走來的老婦人和身邊跟隨的四個丫鬟，干笑道：“娘這么晚了，你還沒歇著呢！”
老婦人逐漸走近，隨著月光逐漸照亮一個銀絲滿頭，莊嚴慈祥的老太君形象緩緩呈現出來。
左右各有一名丫鬟攙扶著，身后還有兩名丫鬟拿著燈籠跟隨。
在旁人的襯托之下，這股主人的氣勢就襯托出來了。
老婦人看了一眼堆滿灰燼的奠堂，看向掌柜：“少岔開話，你想瞞著我到什么時候？”
掌柜的唯唯諾諾。
“我這不是怕您受不了！”
“沒有什么受不了的！這樣的世道能活到如今這個歲數，你這輩子經歷的事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
老婦人淡淡說了一句，轉身道：“叫家丁們都回來。三更半夜的還往外面跑，是都嫌自己命長嗎？
別以為家里面建了個佛堂，請了三尊佛像來供奉，就可以消災除惡，若是這么簡單，這世道也不會亂到如此地步。”
“可是爹……”
掌柜的剛張嘴就被老婦人直接打斷。
“這是他的命數，三十年前就有算命先生說，你爹肯定會死在女人手里。
現在看來死一次不過癮，還得死第二次才行。
罷了，人死為鬼尚可茍延殘喘，鬼死為殤已然化作虛無。這樣也好，干干凈凈的來，干干凈凈的走！”
老婦人轉身帶著四個大丫鬟離開。
“這件事到此為止！不要再多摻和，對你沒有好處！”
掌柜的抱拳鞠身：“是，娘！”
直到老婦人的身影消失，掌柜的才敢起身，抬頭橫了眾人一眼，呵斥道：“沒聽到老夫人說什么嗎？趕緊收拾收拾！各自散了吧。”
說完他一甩袖袍快步走向自己的院落。
無人知曉，他心底其實也松了一口氣。
自從老掌柜死后，每隔幾天都要莫名失蹤一次，弄得家里人心惶惶，最開始或許還有些傷心，時間一長就以發展成發自內心的厭煩。
只是他自小在母親膝下長大，最是尊敬不過，連帶著也不敢對爹做些什么，現在這個結果或許才是最好的吧！
只要老夫人不追究，他才不管老掌柜是怎么又沒的呢！
小城本來就不大，鬼市離的不遠。
邊走邊找，沒過一分鐘就來到了牌樓下。
居住在北城的一般都是下層百姓，多是做小買賣，推車擔擔的飯夫走卒。
所以房子建的也比較凌亂，鬼市這邊尤為如此。
這里的地勢有些奇怪，就是向下的大坡，從牌樓走進去一路大大小小搭建的棚戶縱橫交錯，如同走在迷宮中一般。
“行人還不少呀！”
高寧一路閑逛，奇特的服飾，引得不少行人頻頻注視。
這里面有渾身上下裹在黑袍當中神神秘秘的家伙，也有穿著壽衣面容蒼白的鬼。
甚至還能看到渾身上下都爛的只剩下一把骨頭的家伙，走起路來嘎吱嘎吱的響，令人心底發寒。
鬼市中大多數都是地攤，一塊兒黑布上面放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一個黑影蹲在后面就算一個攤位。
借著攤主腳邊兒朦朧的燈籠光芒，能夠勉強看清楚擺放著的什么。
除此之外，棚戶里面也零星的有店鋪。
只是同樣燈光昏暗，門也是半開著。
高寧一路閑逛下來，憑借貓科動物的夜視能力，黑暗對他來說都沒有太大的影響。
不過攤位上擺放著的，多數是陪葬品。
也不知道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
當然也有賣活物的，一個個黑袋子里面裝著各種動物。
只要有人上前，雙方只是稍微拉一下手，就迅速完成交易。
討價還價的過程，全都在寬大的袖袍中完成。
高寧看得有趣，卻沒有上前接觸的打算。
溜達了一會兒，眼前忽然出現了一個比較大的店鋪。
大門上一左一右掛著一黑一白兩個燈籠，門框上還有個牌匾，從右到左寫著龍飛鳳舞三個大字珍寶閣！
門口一左一右放著兩個童男童女，從材質和鮮艷程度上來看，明顯是紙人。
見高寧腳步一頓，兩腮通紅的童男童女同時抬起頭來，聲音尖細道：“客官，可是來找寶貝的？”
“珍寶閣可滿足您的要求！”
“請進來看看吧！”x2
高寧：“……”
看著兩雙圓溜溜的眼睛，齊齊盯著自己，高寧一陣無語。
這店主腦子有病吧？本來鬼市里面就陰森恐怖，門口還放兩個紙人，這還想招攬客人？分明是直接攆人嘛！
等等，攆人？
高寧心中一動，邁步道：“好，那就進！”
兩個紙人微愣，隨后發出尖銳的笑聲，一邊推開門，一邊齊聲道：“掌柜的，來客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