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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曾經的燕公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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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蒼崖到上野鄉集鎮這一段路說長不長,以成年人的腳力大約得走兩個多時辰。

  黑云山物產貧瘠,再加上有兇獸出沒,平時這條道上就只有一些入山采藥的人進出。

  今日也不知是碰巧還是咋的,連半個人影都見不到。

  石凌行了大半個時辰,實在是無聊得緊。按耐不住之下,干脆將金剛篆紋附著在腳上,速度一下子快了起來。

  趕到集鎮口子上的時候,金烏才剛剛西墜到鎮前那株“燕公柳”梢頭。

  這燕公柳是上野鄉望族——燕家的祖上所種,其得名也是因此而來。

  黑云山所處的七星郡,如今隸屬赤離國的戟州,二十多年前卻還是武殷國領土。

  這燕家先祖燕無傷便是原武殷國的州都督,以“剛武不折”的家訓聞名,馭兵治軍能力出眾且殺伐果斷,在‘亂云之世’中名列十大亂云殺將,排名第八。

  新歷兩百年,赤離大軍西侵武殷時,燕無傷更是被任命為統領兩州軍士的大將軍,將整個武殷東線守得是滴水不漏。

  遺憾的是,在戰事吃緊時,燕無傷卻被武殷國主商穆乙連發十二道詔令召回,才入王城便被解甲奪兵,以勾結外敵為緣由定了死罪。

  他臨刑前憤然疾呼“一腔忠心熱血終敵不過三兩奸邪之言”,燕家上下幾百口人也如秋風掃落葉,被殺得只剩下兩房人留存。

  而這一切,其實只是中了赤離國謀士鄒公略玩的離間之計,史書將其定論為“無傷劫”。

  燕無傷這樣的長城傾倒,武殷國便被赤離以摧枯拉朽之勢連奪三州十二郡,昏庸的國主商穆乙被驚得趕緊搖尾乞和。

  再然后,赤離又借此西伐之勢,把戰火燒到了武殷國西邊的蒼虞國,三十萬玄甲鐵騎勢如破竹,差點就要踏破蒼虞王城。

  不過囿于赤離北線炤陽國給的壓力加大,赤離最終不得不撤回了西伐之軍。

  但從此,武殷、蒼虞再加上赤離東疆毗鄰的星海三國,也在亡國危機下,不得不接收赤離國冊封,成了三大封國。

  三國國主分別成了勤武王、西野王和逍遙王。

  及至五年前,早已在惶恐不安中近乎崩潰的勤武王商穆乙暴死宮中,赤離國主蕭天寞以“定亂”之名出兵,順勢將人心已散的武殷封國全盤拿下。

  武殷五州被重新劃分,成了如今赤離國的戟州、西劍州和桑州。

  武殷已成過往,燕家也是家道中落,只不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在這燕家祖地的上野鄉,勉強還算是有點臉面的人。

  走近燕公柳,石凌慢慢摩挲著如老人皴裂皮膚般的樹皮,繞著轉了一圈后,在那樹洞前蹲下身來,探頭往里一看,嘴角忍不住一翹。

  樹洞內側,赫然歪歪扭扭刻著“雄燕柳”三個字,刻這三個字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他自己。

  那還是他十歲那年,不堪石爺和黃老仙每日布置的苦力作業,信誓旦旦著要離家出走,尾隨采山貨的販子出了山,到了這上野鄉的集鎮。

  當時他剛進鎮,就看到這株大柳樹下,有個瞎眼的說書先生在說這“燕公柳”和燕家祖上如何如何顯赫的故事。

  他強行擠到看熱鬧的人堆前面,聽了沒幾句就忍不住糾正道:“喂喂喂,你讀錯了吧,只聽過雄燕雌燕,可沒燕公燕母這叫法,應該是雄燕柳才對。”

  周圍人拼命忍住笑,卻有個衣著華麗的少年帶著兩個家仆上來,一腳把石凌踹翻在了地上。

  石凌爬起來就要拼命,卻被人群里一個瘦弱的老漢拼命拉住,那老漢一邊朝那少年點頭哈腰,一邊把石凌生拉硬拽走了。

  這老漢原來是石寨派出山采購物資的人,被人喚為“石老木”,能讓黑云八寨放心派出山的,都是些老實巴交的人。

  當時他剛換了些油糧欲回寨,被這邊動靜吸引,過來一看剛好發現了石凌被踹跟頭。

  原本他不敢管,但轉念一想怎么說也是大護寨的人,總不好看著這楞頭小子真跟人家杠起來出點什么事,于是趕緊跑出來拉了一把。

  石凌從他嘴里才得知了這“燕公柳”的由來,也知道了那衣著華麗的青年人就是燕家家主燕離亭的二子,叫做燕池,約莫大了他二三歲。

  石凌當時雖年幼,卻也不是其他人能隨便給氣受的,他知曉了燕池身份,非但沒有半點畏懼,反而是掉轉頭嚷嚷著要找回去砸他娘的幾個泥球。

  石老木本就瘦弱,先前能把石凌拽走,多半還是因為后者突然被寨子人逮到有些心虛,現在卻是怎么也攔不住他。

  兩人拉拉扯扯著又回到了那燕公柳下,石老木就差沒跪下來一把鼻涕一把淚求他了。

  石凌是吃軟不吃硬的主,見他這番模樣也只好作罷,不過看著那柳樹就來氣。

  于是他便撿起塊石子,貓到那樹洞里刻下了“雄燕柳”這三個字,干完這事,這才滿意地跟著石老木回了黑云山。

  只不過回山后,也被石爺揍到了滿意為止。

  憶起這些往事,石凌只覺歷歷在目。

  石老木苦勸他的哀求聲,石爺暴跳如雷的喝罵聲,猶在耳邊。

  年幼時他賭氣離寨,其實只不過是想讓石爺著急一下。畢竟,對于一個十歲少年來說,實在想不出別的重招來讓自己親人感受到自己的不滿。

  當時他心里最希望的結果,是石爺找不到自己后會深刻悔悟,到時候自己再突然回去出現在他面前,讓他喜極而泣。

  沒想到的是,這么多年過后,孤身離寨這出戲又再次發生,只不過這一次是真的要離寨躲難,而石爺也再無可能會漫山遍野地到處去找他。

  這到底是怎么了,原本一切都是好好的,突然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想到這些事情,石凌只覺有濃得化不開的苦意從心底浸潤上來,直抵唇舌處。

  “呼……”

  他長長噓了幾口氣,似要把心頭千般滋味一吐為盡,良久后,眼神又逐漸堅定下來。

  他找了個路人問清楚坊市方向后,快步沿著青石板路趕去。

  天已經快黑下來,再晚點恐怕就得關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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