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聿鐭等到臨近除夕,也始終沒有等來地方上反彈的聲音。
根本就沒有人對此多說什么,下面也沒有敢于糊弄他旨意的官員,該張貼皇榜的都開始張貼在城池最顯眼處,也使得這個消息快速的在整個江南傳播發酵著。
這幫孫子這么的配合,讓朱聿鐭安心之余,也深深的對這些官吏士紳們的鄙視更加上了一層。
他不相信他的用意這幫孫子看不出來,這么簡單清晰的分化,只要稍稍用點心,只要是個正常人都能看的出來,他的這種行動針對的便是整個儒家體系。
畢竟在朱聿鐭看來,極具排他性的儒家,完全就是科技進步最大的絆腳石,若不能先將其打翻在地,任何的科技進步都會被其無情抹殺,通通被歸為奇巧淫技一類之中去。
大明已經在大航海時代落后了不少,如今需要的是奮起直追,而不是放任這些犬儒繼續唯我獨尊的玩下去。
但是在朱聿鐭全神貫注的注視和戒備下,下面卻是一片詭異的沉寂,根本無人對他這種挖儒家根基的行為有任何的反對。
可能是被殺怕了,也可能是覺得反對也無用,因此就這般聽之任之。
對此朱聿鐭是表示歡迎的,他并不是一個殺人狂,也不想每一項政策都需要人頭滾滾來開路。
但是朱聿鐭卻是明白守舊派的固執,這種固執不僅僅是在心理上排斥改變,更因為任何改革都會觸及到這些既得利益者們的蛋糕。
利益受損之下,自然而然便會反對者重重。
朱聿鐭也曾想過通過慢慢引導來完成社會轉型,但是只是在福建逃亡廣東這一路上的所見所聞,他便已經徹底將這個想法扔在了腦后。
指望通過引導,讓這幫子不見棺材不落淚的士紳們,讓出自己的利益,那簡直就是癡心妄想。
畢竟一路上所見,這些士紳們寧可被饑餓的流民打破村堡,將其錢糧全部擄掠一空,也沒有人愿意主動的給這些流民們一條活路,委實是做到了不見棺材不落淚。
因此朱聿鐭就徹底明白該如何跟這些人打交道了,讓出部分利益與他們交換利益,站穩腳后再一副嘴臉和他們講道理便是了。
畢竟在明軍節節壯大之下,無論是軍功賞賜還是戰亡撫恤,所需要的錢糧數目都是越來越龐大了。
而跟這些人講道理,讓他們多少出點錢糧入稅維持國家,朱聿鐭卻發現根本講不過這些一輩子都在玩嘴的士紳們。
講道理講不過,那只有官府只拿手的裁臟陷害,不,應該叫做靈活的政治手腕了,而且這些人也不是冤枉的,畢竟他們與滿清眉來眼去的黑歷史還沒有被清算呢。
為了獲得錢糧,朱聿鐭一次次的用人頭開路,硬是在無數的反對聲中,將一項項改革堅定不移的推動下來。
朱聿鐭卻是不得不這么做,他這半個馬上皇帝若是都沒有膽氣向士紳揮刀,徹底將固化的階級砸個粉碎,打開社會各階層重新流通的道路,那后面繼任的皇帝,就更加沒有這個膽量。
甚至他的種種改革政策,都會在未來繼任皇帝一朝便即全部被打回原形。
砸碎所有舊秩序,在一片廢墟上重新制定游戲規則,引導新的利益集團代替舊勢力,轉變整個大明之前的自守心態,讓他們不再溫和,讓他們重新恢復血勇,參與到這個轟轟烈烈的大航海時代。
既然注定要成為一個暴君,既然已經注定要觸碰到這些士紳的根本利益,那便索性高調的進行到底!
弄死所有不服氣的士紳,然后讓他們的田地分發給有功將士,再通過贍養有功將士子嗣,用新的理念與體系來影響這批子弟們,培養起理念相同的未來官僚們。
當然這個事情是長遠才能看到效果,如今唯一能與這些文人集團抗衡的,便是在戰爭中脫穎而出的新一批的勛貴們,若句話說,只要鋼刀還在手中,就不怕有人敢跳出來鬧事。
稅務部推行的改革以及追繳欠稅行動,就是一個最為明顯的例子。
雖然直接逼反了十數地士紳,其中不乏席卷起數萬之眾的梟雄,但在經歷過戰爭的明軍面前,他們根本沒有任何坐大的機會,基本上都是一擊便即覆沒的下場。
尤其是朱聿鐭那種順昌逆亡的態度,更是令人不寒而栗,一場內部動亂之中,死去的不僅僅是一些小魚小蝦,甚至就算江南境內十數家已經傳承數百年,甚至近千年的世家,只要參與進來,就根本不給任何的活路和贖罪機會,直接就被連根拔起!
在知道,這些的世家可不是幾十上百人這種縉紳家族,而是盤根錯節,糾連甚廣,數百,甚至數千的族人,但在朱聿鐭這里,就根本沒有任何不忍的態度,說滅就滅,不可謂不狠辣。
在這種情況下,還敢跳出來與皇帝理論的好漢,已經不多了。
而如今加開的律法與算學,除了分化瓦解儒家一家獨大的局面外,也有嘗試司法獨立于政府之外的打算。
至于算學,朱聿鐭倒沒有想那么深入,純粹只是因為稅務部的不斷擴大,再加上海關以及四海貿易公司的規模越來越大,經營范圍以及波及的行業越來越多,之前還算充足的人手,已經越來越入不敷出,需要更多的專業人士填補之前的空當。
如今的海關每月的稅銀數量,都已經達到了驚人的三十萬兩之多,再算上四海商貿的盈利分紅,一年下來,單單憑這海貿相差的事宜,朱聿鐭就能得到近五百兩萬之多。
而且這還是剛剛開始,更因為大明對所有貨物大肆提價的行徑,令得四海商貿公司與西洋商人的交易量大大減少的情況下得到的,而一旦西方商人支撐不住,不得不低頭時,朱聿鐭估計兩者相加,每年給他帶來的收益,應該不下千萬兩之數。
若再加上稅務部對整個江南重新劃分和稽查后,在最傳統的土地稅方面,已經比紹武元年一共所得區區數十萬兩銀,翻上了數翻不止。
若是再加上日后再推出的士紳一體納糧政策,朱聿鐭覺得大明日后應該不會再出現因為財政危機,而導致江山傾覆的可能了。
“皇爺,渝國公(劉文秀封號)到了。”
在朱聿鐭還在暢想之中時,王大用卻是進來小聲稟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