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武昌城外停留了數日,朱聿鐭等來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忠貞營統帥興國公李過。
原本在朱聿鐭看來,作為闖營的核心人物,繼承了闖營的遺產的李過,同樣也必須繼承闖營將大明天下攪的天翻地覆,最終逼死了崇禎皇帝這筆血債!
有了這種不光彩的過往,李過可以有一萬個理由防備著自己這個朱家人。
但是今天李過卻是來了,而且還是帶著養子李來亨,這可是闖營兩代的領導核心人物,若是一齊拿下砍了,闖營直接就會四分五裂,再也不成氣候。
好在朱聿鐭對于將闖營眾人五馬分尸,委實沒有多大興趣,更因為本就不是朱家人,對于幫崇禎報他的血債更是興致缺缺。
“臣興國公李過,拜見陛下,叩請圣躬金安!”
李過知道自己的身份尷尬,十分的乖巧,一見到身披騷氣的黃金甲的朱聿鐭,便即直接跪地請安。
“朕安!興國公起來吧!久聞興國公英雄了得,戰場無雙,這次與洪賊一戰,大敗其軍,果然是國之干臣!”
朱聿鐭根本沒有啥替別人報仇的欲望,相反對于李過他是頗有興趣,對堅持抗清到底的闖營更有好感,親自將見禮的李過扶起。
“敗軍之將,喪師辱國,陛下折煞微臣了!”
李過十分的滿意,雖然他不在乎這點夸獎,但對于對于朱聿鐭的態度,卻是十分受用。
“功就是功,無需自謙!這是朕的肺腑之言,若無你等拼死拖住洪賊,并且重創其軍,若是洪賊攜湖廣韃兵入贛,朕可就難受之極了!”
朱聿鐭卻是并不打算這般糊弄過去,十分認真的回應道。
“謝陛下!”
李過再一次拜倒于地,這一次他是真心服膺了許多。
在大明朝廷之中,闖營向來便是異類,就如同擦桌布一般,有用的時候會想起闖營,用完之后便即丟到一邊角落里,任其自生自滅,根本沒有人,哪怕是一個中級文官肯給予他們合理的待遇!
朱聿鐭這種公平的對待方式,委實令李過心中溫暖。
“忠貞營此次立功居偉,朕賜你們銀五千兩,盔甲三千副,馬千匹,刀兵五千具!至于軍功名單,你回去寫個奏章遞上來,有功就當賞,不用忌諱別的!”
對于任何與滿清作戰到底的力量,朱聿鐭都不會吝嗇于提供幫助,不是給予精神支持,而是立即拿出了硬通貨。
“謝陛下厚賜!微臣定當肝腦涂地,百死無悔!”
李過激動的全身發抖,當即跪在地上,連連叩頭,連聲音都有些顫抖了。
闖營不比各路明軍,雖然有自己的地盤,但限于自己的身份,向來不敢大肆擴充軍備,少量工坊打造的裝備武器,對于大軍而言完全是杯水車薪。
而大明幾任皇帝,根本就沒有一個愿意給闖營提供補給的,更別說戰馬這種頂級硬通貨了,靠著走私得來的馬匹,不僅數量少的可憐,質量更是差的可以,數十匹馬,最多也就幾匹可堪堪為戰馬而已。
因此闖營困于戰馬難得,騎兵規模已經一降再降,戰馬死一匹便少一匹,根本得不到有效的補充,這一次湖廣連番大戰下來,闖營的騎兵更是遭受重創,數量更是急劇萎縮。
這種陣再打上幾陣,估計整個闖營就看不到騎兵了,原本威震沙場的三堵墻,就得永遠的隨風而逝了。
眼下雖然只有一千匹戰馬可得,但對于闖營來說,卻已經是一個巨大的進項了!
雖然還不能補充闖營損失,但卻是一個極好的開端,皇帝都已經不再把闖營當外人了,其他地方官多少也會好說話一些,至少補給什么的不會再被當外人一般的防備了。
“陛下……”
鄭成功咳嗽了一聲,在旁有意無意的提醒。
對于鄭成功的心思,朱聿鐭當然明白,但是他卻只當看不明白,看著鄭成功不斷打著的眼神,朱聿鐭一拍額頭,說道,“鄭愛卿不用著急,此次你立功巨偉,朕也不會吝嗇,同樣為你備了一千五百匹戰馬。至于其他封賞,等兵部議后,自有賞賜而下。”
鄭成功頓時有些目瞪口呆,自己哪里是這個意思?雖然他也想組建一支騎兵,但是他剛才并不是討要戰馬的啊!
對于闖營、西營,鄭成功的態度是十分厭惡的,雖然自小在日本生活,但回國后卻是從文,更是拜在東林黨大佬錢謙益門下。
東林黨人對于喜歡殺官殺地主士紳的闖營、西營,又哪里會有什么好感,更是將大明到了如今地步,全部推在造反作亂的農民軍身上,認為若不是他們倡亂,根本不可能到了如今山河崩碎,皇帝蒙塵的地步。
自來便接受這種思想教育的鄭成功,又怎么可能對闖、西營有什么好感可言?歷史上的鄭成功與闖營和西營從來沒有過配合,根由也是來自于此。
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無論西營如何努力靠攏,李定國如何不斷遣使送信,鄭成功從來就沒有真正與之合作過一次,永遠都是在旁冷眼旁觀西營浴血搏殺,從不伸一指援助!
之前朱聿鐭對李過夸贊,鄭成功雖然心中不悅,但卻也不便反駁什么,畢竟闖營的傳出是誰都看的見的,被夸幾句,也不算什么大不了之事。
但如今這般大肆武裝和擴充闖營實力,尤其是給予好不容易繳獲而來的戰馬,鄭成功是真的看不下去了。
這些亂臣賊子出身的家伙,沒有被直接剿滅便已經是皇恩浩蕩了,又有何資格被重用信任?
“陛下,微臣不是這個意思……”
鄭成功覺得自己有些冤,弱弱的分辨道。
他本是好心想勸陛下要注意分寸,莫要賞賜太過優待于闖營,以致于天下士民側目,不利于穩定民心,但李過還在場,真這般說,估計會直接導致朱聿鐭下不了臺,李過也會翻臉。
闖營這些家伙雖然討厭,但是戰力卻也還算尚可,湖廣如今還離不開對方,既然對方已經親至表示了對皇帝的臣服,這般相逼更是會壞了皇帝的名聲。
“難道鄭愛卿覺得朕賞賜薄了?想替忠貞營討個說法?”
朱聿鐭呵呵一笑,半開玩笑半認真的問道。
鄭成功頓時有些無言,立即明白了皇帝是認真思考過才下的恩賞,至于替闖營多求一些賞賜,那除非是太陽打西面升起了,雖然心中有些不甘,但也只能行了一禮便即默默退下。
對鄭成功心中的想法,朱聿鐭哪里會不明白,不過他根本不在乎這些所謂士紳的想法,他認為只要手中刀子足夠鋒利,這些士紳就注定永遠忠誠。
更重要的是,朱聿鐭這般厚賜闖營,也是給另外一個人看的,那是他做夢都想招攬到手的名將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