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做著爵位夢的陳際泰不知道的是,就在他遙望著貴州之時,一隊近千人的兵馬,正借道他的桂林府地界,向著靖州府而去。
這隊人馬數量雖然只有數百人,但是人人都是精銳出身,各種武器更是配備齊全,打著明軍旗號,但卻基本不與各地明軍照面,只是一路向北而行。
“大哥,咱們不好好在新皇麾下當兵吃糧,又跑回湖廣做山匪,這是鬧的那一出啊!”
數百人行動有序,行進之中并沒有太多嘈雜的聲音,在安靜之中有人開口說道。
“廢話那么多,看起來你還是不夠累!”
被問之人顯然不是什么好脾氣的人,狠狠的瞪了對方一眼,然后一指前方,道:“過了同江,便出了廣西,既然你鬼娃子有力氣,那就帶上一隊人,為兄弟們開路,偵查沿路吧!”
“大哥……”
那人頓時有些傻眼了,只是發句牢騷話,想不到就得了這么一個破事過來。
“還不快去!”
那人眼一瞪,頓時輕喝道。
那鬼娃子被那人瞪眼,頓時嚇的一縮脖子,再也不敢多說,趕緊點上一隊人,脫離大隊向前奔行而去。
瞪眼之人這才輕輕嘆了口氣,他當然心中極為窩火,他也不想這般長途跋涉,遠行千里去那個什么勞什子的辰州府。
但就象他喝罵鬼娃子一樣,他也同樣不敢拒絕昭武皇帝的旨意。作為曾經西營的一員,承蒙昭武帝一向一視同仁的照顧和提拔,他根本沒有任何理由拒絕。
昭武皇帝給他的旨意既簡單又瘋狂,讓他帶著可靠精明的手下,最好是西營老部下,沿路開進辰州府,尋找一個合適的機會,并入當地駐軍之中。
當他問起他此行的目的時,昭武皇帝卻是給他一個讓他駭然的答案,讓他混入西營之中,投靠孫可望。若是孫可望想要篡位永歷,那便悄悄結果了永歷皇帝。
然后等孫可望反叛失敗逃竄,準備投降滿清之時,直接結果了他的性命。
給他的回報則是一個世襲國公的位置,而他的手下,則還有一個候爵與兩個伯爵的位置。
坦白說,這個價碼委實不錯,值得人為之拼命。
混入辰州地方軍隊體系,他是有這個把握,甚至滿清到來,他也能控制手下投降滿清,長期的潛伏于辰州。
只是他唯一不能明白的是,昭武皇帝為何會覺得在辰州,他就會遇到孫可望?為何自己能夠混入西營核心,能夠參與這種秘事?
要知道如今的西營還在云南,北有滿清在四川,東有貴州明軍,自己又更是客居云南,完全靠的就是軍威勉強壓服云南數府,如同被困于云南一隅之地一般。
這種情況下,別說數年時間內打到辰州,就算數年內西營能夠徹底控制云南一地,就已經很了不起了。
更重要的是,西營什么時候又和永歷扯上關系了,難道說西營真的能突破層層阻攔,克服內部巨大的隱患,攻入貴州拿下永歷皇帝么?
對此,他是絕對不相信的,擊敗永歷軍隊也許不難,但是想要抓住這位比泥鰍還滑溜的永歷皇帝,這個難度可不是一般的高。
對此昭武皇帝并沒有解釋,只是告訴他,數年之內就能印證他的話語,若是數年之內他還無法見到西營大軍,那他就可以直接回歸,到時依然有一個伯爵的位置留著給他。
成與不成,都有爵位等待著他,這讓他對此行才提起興趣,這才勉強的開赴辰州而來。
荊州,忠貞營(闖營)大營。
十數萬忠貞營大軍圍攻荊州已經月余,城中守軍已經傷亡慘重,守城物資消耗殆盡。
只是這個時候,忠貞營卻已經無法再進行攻城了。因為新的危機出現,他們的側后方,出現了滿清的救援大軍。
忠貞營起初根本沒有發現,若非關鍵時候有一人浴血帶來這封及時的絕密情報,他們又向東南派出眾多斥候抓捕清軍斥候,確認了這消息的準確性,他們都幾乎要被滿清大軍給來一個突襲了!
只是可惜,那人到來之后,沒堅持多久便即身死,讓他們連對方究竟屬于何方都不清楚。
“這幫明狗,還真是爛泥扶不上墻!章曠、馬進忠部,還有王進才部和王允成帶領的水師,合兵近三萬兵馬由湘陰進攻岳州,竟然被困守岳州的馬蛟麟親率數百騎兵決死突擊擊潰,還被追殺百里,真是無用的廢物!”
田見秀猛的一拍桌子,怒不可遏的罵道。
“就是,這幫沒卵子的東西,打不過人家,還去招惹別人作甚,真他奶奶的驢球子!”
袁宗第看完夜不收抓獲的俘虜供詞,亦是勃然大怒,痛罵出口。
“眼下武昌韃子解圍岳州,側翼無憂,我等側后倒是空門大開,這叫什么事?!還有這個何騰蛟,沒那個本事,卻叫我等一同大舉北伐,究竟安的什么心?”
“就是,經年糧餉點滴不見,一打仗倒是想起咱們闖營了!咱們不是后媽養的,受不了他這等鳥氣!”
“大帥,退兵吧!再晚的話,估計想走都不容易了!”
田、袁二人的話如同將火藥桶給點燃了,所有闖營將領紛紛鼓噪起來,誰也不愿意在這個節骨眼上還給何騰蛟賣命。
“就算現在退,怕也是來不及了!這消息已經是十天前的事情了,灃州、公安、石首等地的韃將韓友、高士清、惠之觀等,一直沒有出現,如今怕是已經到了我軍側后,準備封堵我軍退路了!”
面對著眾人的嘈雜,主位上的李過輕輕一嘆,有些疲憊的說道。
“這些驢球子,就算兵敗了,早點通知俺們一聲那么難么?這般陷俺們于死地,于他們有何好處!?”
眾人臉色大變,郝搖旗臉色都變白了,聲音都有些哆嗦了。
誰都明白,大軍后路被堵,一個不慎全軍覆沒都不是不可能的。而且送信之人肯定不會是何騰蛟,他若是有心,估計兵敗之初就會派人前來,那時滿清大軍還未合圍,哪里會讓使者出現廝殺這般情況。
“眼下不能再向南退回施州了,只能向西,先進入夷陵,稍作安頓,再找一個合適地方渡江南下,繞過韃子回歸施州。”
李過這會兒倒是平靜了許多,目光緊緊的盯著地圖,平靜的說道。
“看來大明始終是當咱們是賊,從來就沒有真心對待過吾等。也罷,記下今日之事,日后切莫再相信這些官老爺們!”
眾將默然應諾,個個臉上都不太好看,無論是誰,這般被人出聲,心中都不會太好受。
正在這時,營地內卻是有些嘈雜,似乎出現什么讓人意外,眾將心中一緊,擔心是清軍襲營,頓時急哄哄的一擁而出。
卻是發現一隊士兵正押著一個面白無須的男子,還有一隊看樣子似是護衛的人,被下了兵器,正朝著這邊而來。
還沒等李過開口詢問,那被押解著的人,卻是突然開口說道,“咱家大明皇帝近侍王大用,誰是興國公,速來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