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祥的紅光一陣閃爍,讓何安的心情瞬間凝結至冰點。
柜臺里的大叔表情充滿了戒備。
他不動神色地端正了坐姿還把手臂隱藏在何安不見的柜臺下面。
也許那里藏著什么防身武器或者是報警裝置。
何安感覺頭很大,他非常想直接拉著Saber轉身離開。
可一想到自己剛剛已經掃描了身份信息,而就這么直接走人會讓自己的行為更加可疑。
一旦真的驚動了警員,以現代社會的數據信息化水平,想找到一名有明確身份標識的高中生那可是輕而易舉的事。
何安側頭看了眼柜臺上方懸掛的攝像頭,想必自己和Saber的畫面早已錄入在內,這下別說自己,就算只讓Saber離開也已無濟于事。
這回真的是麻煩大了,沒想到最大的危機就潛藏在生活里。
何安這段時間也是精神一直繃得太緊。
以至于現在剛一離開系統,讓他一下子產生了疏忽大意。
何安心中猜測,一旦警員介入這件事。
Saber搞不好得被他們關押起來,恐怕是這輩子也別想再見面了。
而何安身上有系統的秘密,還身負武安國、童渦、殊文軍等好幾條人命。
雖然那都是發生在系統之內的事情,并且他也是在萬般無奈之下才不得已而為之。
可是這種事誰能說得準呢,萬一中的萬一,他們有辦法從何安嘴里撬出這些秘密,甚至系統也未能加以干涉。
如果是那樣的話,何安又該如何是好?
老老實實地去當一名年滿十八歲的殺人犯么?
何安經過這么一番思索,他終于意識到,一旦引來警員注意,那么這件事情的嚴重性與復雜程度都遠遠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圍。
看不清的未來,讓何安本能地恐慌,甚至從背脊傳來的陣陣涼意,讓他手指有些微不可見地顫抖起來。
回想起馬文與他做的交易,現在想想不由得感到可笑。
什么拯救世界,什么顛覆系統,這一切還沒等實施呢自己就已深陷圇圄。
何安感覺自己的人生已經結束了,他現在只希望自己能幫Saber脫困。
當然,光憑何安本身的能量是無濟于事的,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幫助Saber的,想必只有那個人了。
如果是那人出手干預的話,至少能保證Saber可以安度余生。
何安一番思索心中已經有了主意,他故作淡定地開口說道:
“我就說你別割雙眼皮吧,這下好了,系統都認不出你了。”
其實這套身份識別系統上線之初的確出現過很多問題,甚至產生的誤報也都不在少數。
但是這套系統已經運轉了這么多年,誤報之類的事情已經鮮有發生。
因為整容、化妝這些原因導致的系統誤判也基本不會存在。
這些通過看網上的一些科普專欄何安早有耳聞。
但就算這樣何安還是要賭一把。
他在賭自己能不能穩住大叔,讓他不要第一時間選擇報警從而直接把何安與Saber扣在這里。
只要大叔沒這么做,那何安至少還有一天的時間,足夠讓那人幫忙救走Saber。
“姑娘你做過整容,那就難怪了。”大叔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現在這種刷臉的時代,敢整容的可都是勇士啊,一旦弄出誤報來,會惹很多麻煩的。”
何安注意到,這時候大叔的表情似乎緩和了不少。
而順著大叔的話,何安則趁機一本正經地繼續說道:
“對唄,有的時候就會遇到誤報,我早就勸了她就是不聽,弄得現在這么麻煩,算了今晚我倆不住這了,也許下一家的系統能好一點兒不再誤報了。”
何安假裝嗔怪地看了Saber一眼,然后伸手拉住Saber就要往外走去。
結果打量這臺機械許久的Saber卻突然說道:
“不用這么麻煩的。”
“嗯?”大叔眉毛一挑,身體不自覺地往后傾斜。
“這種事,請讓我多試幾次就好啦。”Saber如此說道,同時她很隨意地伸手按在攝像頭上,一邊按住鏡頭一邊身體前傾讓鏡頭對準自己。
Saber在鏡頭前懸停了三秒鐘。
而后,原本閃爍著紅光的顯示器還真就變出了新畫面。
隨著畫面的一陣模糊,一道讓人感到安心的淡綠光芒充盈著屏幕。
雖然沒有如大家所想那樣顯示出Saber的身份信息,卻讓人意外地浮現出一行綠色授權達成,允許同行。文字:
‘授權達成,允許同行。’
“額???”大叔與何安同時愣住了。
而Saber見此,沒給兩人開口的機會,她一手扶著顯示器一手搖晃著攝像頭,有些埋怨地對大叔說道:
“店長,你家的系統,病的不清啊,”
“啊哈哈,我可不是店長,這是我老姐開的店,我只幫忙看著而已。”大叔十分憨厚地繞了繞后腦勺,完全搞錯了這事的重點。
結果他正說話間,顯示器上的畫面再次一變。
何安緊盯著顯露出的畫面,終于看到了Saber的信息在上面顯露出來。
姓名:阿爾托莉雅·潘德拉貢 所屬:神圣不列顛帝國第十一區公民。
性別:女。
年齡:18。
國際通行證:……
何安看著了Saber在屏幕上面的照片,上面的表情跟他倆剛從的合照一摸一樣。
是那種一本正的臉龐掛著淡淡的笑,雖然沒有笑顏如花,卻也有著說不出來的淡雅迷人。
“總算正常了啊。”Saber收回了雙手,理所當然地開口說道。
而大叔一看系統恢復了正常,也不由得長長松了口氣。
他不自覺地將手從柜臺下面抽了出來,一邊敲擊鍵盤一邊隨口問道:
“到這邊是來留學的么?”說完大叔還不經意地沖著何安眨了眨眼,“希望你能喜歡這里的一切。”
說完,大叔按下了鍵,只見屏幕再次一變,在屏幕上顯示了一套房間示意圖。
上面用粉色大字寫道:
‘粉色浪漫情侶套房,498。’
“怎么是這種房型……”
何安看了眼那擺放著心形抱枕的粉色大床,直徑最少一米的圓形浴池,還有在墻壁上刻畫的男孩女孩的親昵畫面。
讓何安不由得小臉一紅。
訂這種房間,主題也有點太明確了吧。
何安有些心虛地看了眼Saber。
雖然這幾夜他的確是和Saber‘同床共枕’,但那只不過是Saber出于安全考慮對何安采取的一種保護措施。
可是住這種房間的話,氛圍不知道會不會變得很奇怪呢……
“怎么啦?現在只有這一間了哦。”大叔笑嘻嘻地對何安說道,他看何安一直沒有開口,忽然想到了些什么,然后才說:
“啊對了,我忘了今天這房間打特價。”說完他再次敲擊幾下鍵盤,很快屏幕上的數字就從498直接變成了98。
如此任性的降價,讓何安不由得懷疑,這家旅店是不是就是大叔本人開的。
看著一個勁給自己眨眼做暗示的好心大叔,何安終于下定了決心。
他轉頭看了眼Saber,征詢著說道:
“要不就選這里吧?”
“嗯,看來也只能這樣了。”Saber的表情十分自然,看不出一點兒扭捏的樣子。
于是就這樣,順著樓道上的指示牌,何安領著Saber前往拐角處的電梯,往520號房那邊走去。
這家店內的房間,安裝的是清一色的面部識別鎖,就連電梯里的開關也是如此。
所以一旦住客的信息錄入到系統,他們便可暢通出行。
這位柜臺大叔看著眼前兩位年輕人的身影撤掉消失在電梯內,才真正放松下來,癱軟地坐在椅子上。
他低矮著身體,看了眼柜臺桌下敞開的抽屜。
那里有一根半米長的電棍,還有一個紅色報警按鈕。
“他們兩個真的沒問題吧?”
大叔用手無意識地撥弄著電棍把手,若有所思地說道:
“說起來,最近總是有人失蹤呢,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行蹤詭秘的家伙接連而至,然后各類奇怪案件就開始層出不窮。”
“來這的探員總跟我抱怨,說他們現在忙得開花。”
“可是我有什么辦法,我只是替我姐看看店。”大叔說著敲擊幾下鍵盤,調出了五樓過道的監控攝像。
見那隊年輕情侶有說有笑地直奔520房間而去。
這才多少放心下來。
“嘿嘿,到底還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應該也不是什么壞人吧。”
大叔說完,隨手就把柜臺下的抽屜關了起來。
在520房間內。
何安局促地坐在床頭。
而在離他身邊不遠的床沿處,正整齊地擺放著屬于Saber的黑色衣物。
何安掃視了一眼這間粉紅色的房間,果然一旦進入這里,整個人就會在這里氛圍的襯托下變得很奇怪。
何安瞄了一眼大床斜前方的圓形浴池。
那里并沒有Saber的身影。
而他身側的浴室內,則響起嘩嘩的水流聲。
酒店里的洗浴室,是用玻璃墻筑成的。
雖然毛玻璃不能讓人清楚地看見室內場景。
可在明媚燈光映照下,Saber的身影還是清晰完整地印刻在玻璃墻壁上。
何安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不時抬眼打量著墻上的身影。
只見那身影正撩撥著水花,梳洗著長發。
浴室內騰起的水霧在燈光映射下,猶如仙氣彌漫。
而此時從浴室傳來Saber清脆悠長的歌聲,則更是顯得畫面詩意濃濃。
讓何安不自覺間便陷入沉醉。
如果可以,他多么希望時光能在此刻凝固,不再去想那些悲歡離合。
“可是,逃避終究是解決不了問題的,而且我自身前途未卜……我真的有資格,與她們……”
何安下意識地抓起了床單,今晚的警報事件讓他徹底清醒了過來。
這位十八歲的少年總算明白了自己的處境。
在輕松愜意的校園生活掩蓋下,是血與火的戰場在等待著他,那是現實與虛幻兩個世界的雙重圍剿。
他到底還能戰勝多少對手?還能平安無事地存活到什么時候?
何安不知道。
‘強敵未滅,無以為家。’
這句話從現在看來,似乎還有著另外一層隱藏的含義:
里面有與愛對等的責任,他需要為愛提供一份明確的未來。
而這偏偏就是現在的何安所做不到的。
“所以,現在的我還沒資格……”
何安看了眼擺放床邊的Saber衣物,徹底收回了所有心思。
隨著嘩啦一聲響。
何安這才發現浴室內燈光熄滅水流停息。
他懷著忐忑的心小心翼翼地瞄了眼浴室的門口。
見Saber裹著白色的浴袍走了出來,才總算放下心來。
“怎么啦,這么看著我?”Saber輕輕晃動她那麥田般的金色長發,很自然地開口問道。
“沒什么。”何安不太好意思地扭過身去,真害怕會控制不住現在的自己。
背對著Saber,何安聽到浴袍滑落的聲音,然后就感覺Saber坐在他的身邊,開始更換衣物。
“我說……”何安努力尋找著話題,以使自己不再想入非非。
“為什么你對我這么好呢?果然是因為令咒的關系么?”何安說著舉起了右手,那里若有若現的泛著淡淡紅光。
不過這問題也不是隨便問的,這的確是何安心中的一大疑惑,只是這幾天接連不斷地發生事情,讓他來不及細想,更沒機會開口去問。
“如果是令咒的關系,那倒也不至于。”Saber的話永遠是這么直白而不加掩飾。
何安沉住了氣,等Saber繼續往下說。
結果何安沒想到有一雙手臂從他背后按住了他的肩頭,然后將他轉過身來。
眼前的Saber穿著那是黑色蕾絲內衣,若隱若現的黑紗相當迷人,讓何安的視線不知該往哪里去放。
而這時,無視何安躲閃的目光。
Saber直接抬手托起何安的下巴,讓他直視自己的雙眼。
“我在降臨這里的時,出現了一些意外,所以關于很多事情都已記不清楚。”
“最初看到你的時候,的確只因為令咒的羈絆。
只是后來隨著一些記憶的復蘇。
我看到一些零碎的畫面。
我記得,我們曾經見過。
在幾段錯亂的記憶里,是你牽引著我的手,一路大膽地往前走。”
何安沒有說話,畢竟他對Saber提及的記憶毫無頭緒。
可他能感受到,貫入心臟的血液增添了一種神秘的力量。
那是他與Saber之間的羈絆,從這一時刻起,變得更加緊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