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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觀棋不語【贈省略號白銀萌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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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夏侯淳駕馭夔蛇穿梭于叢林深處時,東都城外的某個道觀內,那個中年道士氣急敗壞,怒罵道:“臭道士,壞本座好事!”

  東都城內,安承壽神情閑適,裹著厚棉冬衣,癱坐于躺椅之上,貪婪的吸吮著冬日的暖陽。

  四周行人匆匆,不時傳來噗通聲,他咂巴咂巴嘴,輕悠悠地道:“瑞雪兆豐年吶。”

  旁側嗤笑響起,“是不是豐年另說,但云霄牛羊已經死了三百萬卻是事實。”

  不是那郁柏涯又是誰。

  安承壽目光復雜,幽邃渾濁的眼神似躍過山川河流,直抵北境蒼茫雪原之上。

  耳畔牛羊凄厲慘叫聲貫耳,云霄黎民哀嚎,白災盛行,凍殺萬物生靈。

  他輕嘆道:“南閻躍江北上,云霄叩關南下。一夜之間,大靖竟然風雨飄搖,莫非這個百年國度即將走到盡頭。”

  “阿彌陀佛,眾生皆苦,唯信我佛,方可榮登極樂。”

  唇紅齒白地識蟬小和尚,大慈大悲地虛納佛號。

  郁柏涯身側蹲著一位青年,他斜眼忒了下識蟬,“小和尚,跟我去南邊化緣如何?”

  識蟬微微一笑:“我佛只渡有緣人,不收亡命徒。”

  那名喚柳半山的青年正是伸出五指:“送你五座寺廟!”

  識蟬臉色遲疑,微微咬牙后,仍然搖頭道:“東都尚有百萬信徒等待我佛渡化,小僧怎可棄其于渾濁俗世之中,不妥,不妥。”

  柳半生傾口一吐,便是億貫咸龍幣,只聽他輕描淡寫地道:“十座!”

  識蟬臉色變幻,遲疑半晌后,他依舊誠懇地回道:“柳施主,實不相瞞,東都實在離不開小僧啊。”

  “二十座,愛去不去。”

  識蟬臉上慈悲一收,合掌禮佛,擲地有聲的回道:

  “成交!”

  柳半山臉色一緩,朝著安承壽與郁柏涯俯身一拜后,便轉身離去。

  識蟬也一臉感慨地道:“柳施主真乃善人也。”

  安承壽二人置若罔聞。

  一臉慈眉善目的迦葉來此蹲下,輕笑道:“老王的‘聯佛抗魔’大計成了?”

  安承壽翻了翻白眼:“還早著呢,這柳半山不過一枚馬前卒罷了,先試試水。”

  郁柏涯熟稔地擺上棋盤,隨口言道:“這次張江陵南調,初步構建三大防御戰線,連夜挑選了四位防御使,連河陽倉、永豐倉都搬空了,倘若無法將南蠻子阻擊于蔥嶺以南,東靖這盤棋就要廢了。”

  迦葉失笑,“人家十九段大國手,還比不上你這個臭棋簍子不成?”

  安承壽唰唰幾聲,刻刀飛舞,似有靈光閃爍,呼吸之間,便有一枚戰卒轉瞬成型。

  觀其模樣,赫然正是過河卒。

  他輕輕一放,悠聲道:“你有過河卒,我有陳驃騎。”

  棋盤輕顫,似有千鈞之力落下,咔咔聲響起。

  郁柏涯捻子沉思,“他莫非要兩線作戰?”

  安承壽翻了翻白眼:“你管的著么。”

  迦葉視線落在棋盤之上,含笑道:“郁兄何不試試‘圍三闕一’?”

  安承壽老臉一拉,“我說你個假和尚,都不知道‘觀棋不語’么?”

  郁柏涯得此提點,眼神一亮,“秒啊!”

  旋即搶占了金角銀邊,他嘿嘿一笑,似有些狡詐。

  安承壽不屑一顧,悠哉悠哉地道:“我自大馬金刀堂中坐,不懼東南西北風。”

  數日前,南燕渡江北上,直逼襄樊。

  大靖中樞聞訊后,火速派遣了金商都御使、襄鄧防御使、徐泗節度使以及劍南淮南兩道節度使坐鎮。

  并拜西川軍防御使戚弘機為鎮南大元帥,統攬全局。

  戚弘機,太康本地人,其祖先戚元禮曾官至東浙刺史,名門貴族,家學深厚,而且頗諳軍政之道。

  其人初為東燕軍參軍,被排擠后,憤而轉投西川軍節度使麾下,輔助其蠶食了西川、益州以及北川三境。

  雖然西川軍后來因那位西川節度使入朝拜相而被拆分,實力大跌,但不可否認,在抵御南蠻入侵上,天府之地可謂至關重要。

  握有此地,便可對南燕左右夾擊,扼制住該國北上野心。

  而失去此戰略縱深,彼等便可呈蟒蛇吞象的饕餮之勢,將東靖一口吞下。

  即便南燕沒有這份實力,但蜀地之要,不可謂不重。

  與此同時,在布下第一道防線后,東靖朝廷再調昭義軍都督秦銳率部入關,以拱衛太康。

  郁柏涯捻起白子,定落北方,冷笑道:“居高臨下,俯瞰天元,你拿什么擋?”

  迦葉眉頭一挑,瞥了一眼東邊兒,不禁問道:“你就在這兒扔幾個閑子兒,不怕被人鉆了空子。”

  安承壽老神在在,哼哼言道:“山人自有妙計,爾等肉眼凡胎看不出也沒什么稀奇。”

  郁柏涯冷哼,“猖狂!且看老夫如何將爾困死!”

  他大袖驀然向后一甩,掀起了飛雪震蕩。

  紛紛揚揚之下,似有大雪飄揚之景。

  “干甚呢干甚呢?”路過的一位大娘彪悍大吼。

  只見她滿頭雪花,疑似遭了池魚之殃。

  郁柏涯臉色一僵,連忙起身作揖,“誤會誤會,這是個誤會。”

  那大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見他衣衫破舊,棉襖也是烏漆麻黑,她直接指著郁柏涯鼻子破口大罵:

  “瞎了你的狗眼,竟敢將你的臟雪撒在老娘身上,活得不耐煩了,信不信我一巴掌抽死你。”

  郁柏涯不斷賠笑,說好話,道歉作揖,足足被那老娘們糾纏了半刻鐘,賠了兩枚咸龍錢方才作罷。

  臨走之前還想敲詐一番安承壽與迦葉,不料看到迦葉雙手合十,道了聲:“施主,得饒人處且饒人吧。”

  她才作罷,訕訕離去。

  郁柏涯輕咳一聲,再次作觀棋盤,直接大怒道:“你敢偷天換日?”

  安承壽語氣輕淡,“這是第二盤了。”

  迦葉撫須一笑,“他在欺負你腦子不夠。”

  郁柏涯仔細一觀,只見自己擺下的‘十面埋伏’之勢竟被逆轉,他當即指著安承壽大罵:“老家伙你耍詐!”

  安承壽嘿嘿一笑,哼哼兩聲:“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你沒子兒了,認輸吧。”

  郁柏涯眼珠子一轉,瞅了瞅東北,他眉頭一挑,輕輕挑撿了盤上幾枚棋子。

  他一臉得意道:“殺了又活,活了又殺,不行么?”

  迦葉頷首笑道:“好主意,就怕你家底兒不夠揮霍。”

  安承壽大手一揮,朗聲大笑:“以天地為棋,列諸國為營,大不了推倒重來。”

  “老夫就不信,人還能都死光了。”

  迦葉目光復雜,苦笑搖頭道:“你們果然是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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