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怕的洪水化為了數條長有數十里的水龍,在一股狂暴之力的操縱下,瞬間沖入了新陽湖中。
只見這些猙獰的水龍咆哮著,揮舞著利爪和身軀,在新陽湖中一遍又一遍的肆虐縱橫。
而在這些水流的沖擊之下,一層又一層的泥土巖層,也從湖底處被刮了下來。
而隨著一層層的遮蓋被撕下,隱藏在湖底深處的那個身影,也慢慢顯露在了陸離眼中。
“竟然是這個?”
望著下方那扎根于巖層之中,此時觸須拼命的抓扯著地底巨石,似乎想要藏入巨石縫隙中的家伙,陸離不免微微一怔。
下方那頭觸須大妖,赫然是一株成精水草。
在認出了大妖本體之后,即便是他,心中也不免為之震撼。
草木成精其實并不奇怪。
雖然這些木屬植物因為沒有靈智的原因,想要修煉成妖,遠比一般的動物要艱難的多。
但在那龐大的數量之下,總有些得天獨厚的草木,能夠誕生出靈智,化而為妖。
但這般草木之妖,就和那些獸類妖怪一樣講求血脈,除非是天地異種,不然最后成就多半有限。
就如陸離此前遇到過的槐樹妖一樣,那個樹妖姥姥同樣便是槐樹中的異種,因此才能夠修行到五氣圓滿的境界。
但也因為跟腳有限,到了這里之后就難以再進一步,成為大妖。
最后只能與燕赤霞另辟蹊徑,想要融合兩人法力神魂,博得一個成就大妖的機會。
而樹妖那等天地異種都如此艱難了,像水草這種水中雜草,這時竟然能夠修成大妖,實在是讓陸離都為之驚詫。
“難道它也是天地異種,可是不像啊?”
陸離看著下方,那漸漸被從巖層之中拔出根須的水草大妖,無論法眼如何探查,皆是感受不到對方身上那種天地異種的氣息。
凡是天地異種,身上便會有一種天地給予的尊貴氣息。
那是屬于上位者的位格,生而高貴,擁有強大的力量,就如同龍鳳,這是源于血脈的尊貴。
可下面那頭水草大妖,雖然身上的氣息依然可怕,畢竟怎么說都是頭大妖。
但那種尊貴的氣質,陸離卻是半分也從對方身上看不到,有的只有對方實力所帶來的那種強大氣息。
“既然非是血脈所致的強大,這頭大妖能夠以雜草之身,修行到這等境地,唯一可能的,便就是某種福緣了。”
想到這個可能,陸離眼神不由一亮。
一個能讓雜草修成大妖的機緣,無異于是極其強大的。
縱然這個機緣,很可能已經被這株雜草用去,但誰知道會不會留下一點呢?
這種機緣哪怕只剩下一點,那也是極為豐厚的收獲。
帶著這種想法,陸離又增強了幾分法力,驅使著湖底的那幾條水龍,不斷的揮舞利爪,將那一株株水草根須從巖層中拔起。
實在拔不出的干,脆連那些巖層也一并弄碎,總之先把那頭水草大妖給搞出來再說。
這樣粗暴利落的行動之下。
那株生根于此不知多少年的水草大妖,終于從新陽湖底被扒了出來。
而等他脫離湖底之后,下方留下的是密密麻麻,縱橫交錯,如同一個龐大網絡的地底縫隙。
而此時縫隙之中,大量的如同鮮血一般的水草汁液,此時散發著腥臭氣味,將整個湖水給弄得混濁。
一位大妖遺留下來的鮮血,受到那位大妖自身之法的影響,本身就帶著某種強大的意志,對于凡俗便是劇毒之物。
若是不加以清理,可以想見,要不了多久,新陽湖這處便會化為一片毒池,成為生靈絕地。
不過陸離現在顧不上這些。
此時的他,正忙著在眼前水草大妖身上,尋找著那或許可能存在的機緣。
“上仙饒命,上仙饒命啊……”
巨大水草被幾條水龍拉扯著,拖著他那綿延數十里的龐大身軀,給帶到了陸離的身前。
然而一看到陸離,這頭水草便就發出了哀求的聲音。
能夠修到這等境地,這株水草當然有著足夠智慧,甚至哪怕因為扎根于水湖,無法隨意離去,但這些年依靠捕獲的修士,這頭大妖依舊了解了大量的修行界常識。
所以對于外界之事,水草大妖是知曉的。
不過因為生性蒙昧的緣故,這大妖行事只顧自己喜好。對于踏入自己領地的活物,不管是人是妖,是受獸是魚,都是當做獵物給捕獲。
以往憑借著他的修為,水草大妖倒也活得自在。
不過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先前他殺了陸離手下的散修,于是就將這頭兇神給招惹了過來。
對于耳旁的求饒之聲,陸離毫不為意,往日里向他求饒的妖魔多了去了,但又有幾個能打動自己。
更別說像這頭水草大妖,往日里不知殺了多少仙門修士,如今更是招惹到自己頭上,那更是沒有放過的道理。
然而他在水草妖身上看了一圈,甚至放出神識,感應下方那無數的裂縫隧道,卻都沒有發現那想象中的機緣。
倒是發現了不少雜物。
不過看那樣式,大概是這妖怪,從那些俘獲的修士身上掠奪而來的。
可那些最高不過五氣朝元的修士遺留之物,對陸離又能有多大用處?
帶著些許失望,他視線看向了眼前的水草妖。
“你欲活命?”
陸離看著水草妖,淡淡的說道。
見到陸離終于開口說話,這頭水草妖像是尋到了生機一般,連忙哀求道:“求上仙饒我一命,小妖愿為上仙獻上所有珍藏。
而且愿意聽從上仙驅使,為奴為仆,也無怨言。
只求上仙寬容,念小妖修行不易,饒我一命啊!”
這頭妖怪倒是聰明,知道那些珍藏,也算不得多么珍貴。所以主動開口,愿意為奴為仆,這顯然是知道自己才是最大的價值。
畢竟一個大妖奴仆,怎么看都是一個莫大的誘惑。
不過他以為的誘惑,顯然還是差了那么些。
“你修行不易,那下面那些被你所害的修士,修行就容易了嗎?”
陸離看著惶恐的水草妖,冷笑一聲:“僅是這些,想要留你一命還不夠。我且問你,你所遇之寶現在在哪?”
“寶物?”
水草妖微微一愣,隨后囁嚅道:“我的珍藏皆在下方府庫,上仙若是要的話,盡可拿去。”
陸離冷哼道:“少拿這些來誆騙于我。你不過一個凡類賤種,是水中最為卑賤不過的水草。
如今能修成如此境地,必是有大機緣相助。
那機緣現在何處?
速速交代,我還可以饒你一命,勉強當個奴仆使喚。”
聽到陸離的話,水草妖心中閃過一絲憤慨,但那無數觸須上的眼睛卻露出惶恐,連聲辯解道:“回上仙,那寶物我早已經用完,如今哪還剩得下,是真的拿不出啊。”
他也知道要說沒有寶物,是騙不過眼前這人的,于是也老實說了出來。
“用完了?”
陸離上下打量了一下水草妖,這個妖怪身上氣勢渾厚,如今哪怕身受重創,卻也依舊散發著恐怖的氣息。
這是一頭已經真法小成的大妖,修為比起李妙元還要勝上一籌。
這株水草能修到這等境地,或許真如其所說,已經耗盡了那寶物。
事實上對于各種機緣,多半都是有針對性與時效性的,被有緣之人撞取了,也就用完了。
就如這水草妖,得了天大好處,一路修行到了真法之境,而那好處也隨著他的進境用完,他人再難奪取。
這也是明明別人知道陸離身上有秘密,卻少有人打主意的緣故。
因為你就算抓到了陸離,也不一定能搶過來機緣。
‘看來我果然與這機緣無緣。’
想通這些,陸離微嘆口氣,但很快平復心緒。隨后看了下這水草妖,帶著一絲好奇的問道:“你所得機緣到底是何物?”
他是真的很好奇,這株水草究竟得了什么寶貝,竟然能夠逆天改命,從一株雜草修成大妖。
那水草妖漸入林,似乎放棄了追索寶物的念頭,心中微微松了口氣,隨后老實回答道:“回上仙,那是一顆眼珠。”
“眼珠?”
聽到這個回答,陸離下意識的看了看水草妖身上,那密密麻麻的猩紅眼珠。
難道它所得寶物,就是這些眼球。
而這寶物已經和水草妖本命相連了,還是那寶物是個傳承,被它練成了這種眼球真法。
陸離可沒忘記,方才被那眼球凝視,自己心里生出恐懼,連身體都動彈不了的情況。
能對他這位真法圓滿的存在都起效,可想而知這種真法之威能。
感應到陸離的視線,水草妖忐忑回道:“那眼珠似乎是一位上仙遺寶,里面蘊藏了那位上仙的傳承,得之可以修成這門叫作恐懼之眼的真法。
當時小妖還只是一株雜草,后來這眼珠便就落到我的身上。
受那眼珠催化,我得以誕生出靈智,而后漸漸從眼珠中獲得了些許修行之法。
后面根據這些法門,我便從眼珠中汲取其內儲藏的恐懼之力,不斷的修行,最終修成這般境地。
而修成真法之后,那眼球也就徹底消散,再也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