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給卡曼特塔那邊增加一點小麻煩都不愿意放棄，讓這樣的尼科爾森接受必須得和那家伙合作的現實，的確有點難。
坐在高位上的魯特忍不住嘆了口氣……可還能怎么辦呢？
失去的已經失去，活著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尼科爾森只要看看剩下的那些他還在乎的人，自然就知道該做什么選擇了。
而且，也不是，真的完全不能報復……忍一時之氣而已。
卡曼特塔本人，其實沒那么重要。
真正可怕的，是讓他既能脫離西雅之塔的靈魂桎梏，又能繼續完成他定位功能的那個幕后人。
對方完全沒有打算走出來的想法，明顯只想藏在卡曼特塔的身后……魯特也不是沒猜到對方的身份。
在卡曼特塔身邊，也就那么一個看起來什么問題都沒有，卻又經不起細琢磨的人：隆美爾。
但，也得是像他和尼科爾森這樣，對這些年的各種事務都了如指掌，并且能看得出來隆美爾選擇出門見人的時機有什么不對勁兒的地方的人，才能有這種敏感。
換成是愛斯琳，算了，拿她出來說，有點傷感情。
連奧利瓦都不可能看得出來。
當然，魯特能夠確定他心中的想法，也是他在調動主魔法陣的時候，感覺到的黑暗之謎那邊過于流暢，以及……能量有點太過充沛的法陣回路。
雖然對方似乎并不是打算對主魔法陣有什么影響，但，似乎，能力有點過于突出，溢出的一點點能量就足以讓魯特驚嘆了。
而這點，也一樣，只有他這個掌控者才能有感覺。
魯特年紀還不算大，他也沒有一個合適的繼承者……奧利瓦，雖然在法師之路上走得還不錯，但，人有點過于優柔寡斷，性情也太平澹柔和。
做一個長老類型的人物沒問題，但執掌這么多人的命運，他肯定不行。
愛斯琳，當然從來不在他的考慮范圍內。
吉爾伯特……他以前也不可能把希望寄托在一個命運叵測的弟子身上，即使他各方面都合適。
所以，沒有經過前期的培養，吉爾伯特這孩子也有點走偏……做掌權者的人，必須得衡量利弊，不能太過任性妄為。
吉爾伯特，幾乎就是這四個字的代名詞了。
就像今天，他明明可以推掉這場會議……他懶得搭理，其實就已經是不給愛斯琳臉面了。
至于海納爾森家族的那些事情，他只要送封信過來就行，難道他魯特還能有什么不滿？
吉爾伯特還是中階法師的時候，對他這個老師就這幅德行了！
但他非得來，非得在這么多人面前，扒掉愛斯琳的那層皮。
完全不顧及以后，作為他魯特看重的弟子，他們雙方必然有聯手的可能。
愛斯琳好歹是八環啊！
魯特無奈的搖搖頭：吉爾伯特暫時也得放棄，除非他能在之后的那些年表現出成熟的一面。
但很難，法師過了七階以后，性格基本上就定型了……否則他們也不會尋找到自己能夠理解的法則，超越八環的極限。
所有對法則的感悟都是建立在法師自己本身之上的。
在漫長的法術學習中掌握理解的知識，在不同的人生經歷中領悟的道理，匯集在精神海那座地基上慢慢搭建起來的那座高塔，地基很重要，但上面的每一層都不能出問題。
七層就是個坎，建的起來就能繼續，建不起來，誰也幫不了，除非打破一切，重新再來。
有幾個人能做到？有幾個人敢冒著精神海徹底破碎的危險這么做？
吉爾伯特還只是精神 震蕩呢！都已經九死一生了！
而像吉爾伯特那樣，運氣天生就比較好的人，又能有幾個。
所以，七層往上的建筑，只能按照原來的模樣繼續，絕對不可能再改變形狀了。
要不然他也不會不管愛斯琳……那姑娘的八環，和建了個小閣樓也差不多，漂亮但無用。
然而，看起來的確是八層……算了，好歹能湖弄一下看不到內里的人。
至于剩下的那些，就更別提了。
之前的魯特，給自己找學生的時候，肯定是找更投入在法術學習的那種……他自己還在奮發向上呢！哪有功夫管一群喜歡爾虞我詐，勾心斗角的學生！
鑒于大環境如此，
聰明但老實才是他的喜好。
然而，命運卻告訴他，一時舒坦一世不爽。
等到他想要收會玩手段的那種學生的時候，才勐地發現，符合他要求的那種，甚至還不如愛斯琳。
愛斯琳雖然有點偏激，但還不到……想想愛耍心眼子，卻耍到自己要沒命的普魯特吧！
黒迷之塔的確沒像外面說得那么慘，但在生源這方面，倒是和傳說挺相配的。
嘖，這么多年，全便宜絕望之塔了！
算了，說這些沒有用，只希望他們收的那些學生，有幾個能讓他看上眼的。
沒辦法，在知道黒迷之塔注定的命運以后，發現掙扎已經無用的魯特，已經不可能再有時間去親自教導哪個學生。
最重要的是，西雅之塔必然會關注他的學生，越是后來的，越會被重視。
畢竟魯特在黒迷之塔的地位，是母庸置疑的。
而他前面的學生，到底能不能派上用場，西雅之塔那邊也不會看不出來……吉爾伯特那出自防御之塔家族的身份，在進入西雅之塔以后，必然變成了拖累。
魯特只要還想在西雅之塔站住腳，就不會把他擺到臺面上來。
所以，等到了那邊以后，魯特必然得選擇兩個門面上的幌子出來。
可，他怎么可能將黒迷之塔的未來交給西雅之塔送來的學生身上？
他會認真教導，但也僅此而已了。
所以，他只能將魔法塔的以后，寄托在他學生的眼光與手段上了。
雖然，嚴苛的局勢讓他們必須去西雅之塔生存，但……魯特從沒打算過放棄希望。
即使他看不到，他也得把黒迷之塔的傳承，延續下去。
幸好，他的學生們，啊，除了愛斯琳，對自己的學生都還算負責。
魯特輕輕地睜開眼睛，環視了一圈因為他陷入沉思而保持了安靜的學生們……這么多人，總能帶出那么一兩個上得了臺面的孩子吧？
「老師。」奧利瓦打破了大廳中的沉默，「愛斯琳這次搞的事，除了丟臉以外，還有別的麻煩嗎？」
「丟臉還不夠嗎？」吉爾伯特突然插了一句話。
大廳里，一直低頭看著眼前的地磚的弟子們，一大半轉頭看了眼他。
這位小師弟，某種層面上是不愛多管閑事的，但要是真的發狠起來，真是，誰的面子都不給。
愛斯琳的腳動了動，腦袋也劇烈的晃動了一下，但，似乎是連卡曼特塔大法師都在用她的愚蠢與沖動嘲笑魯特這件事，對她的打擊很大，她那低垂的腦袋還是沒有抬起來。
希爾忍不住挑了下眉：這家伙的反應，真的有點不像正常人。
太偏激。
嘖，她要是在地獄，怕不是得一頭扎進鬼婆大本營？
真有那群老 巫婆的風范。
要不是愛斯琳連一瓶學徒藥劑都做不明白，希爾都懷疑她是不是被哪個老巫婆寄生了！
「丟臉的確就夠了。」魯特平靜地回答，「卡曼特塔這次丟的臉，愛斯琳至少幫他彌補了一半。
畢竟他身在外地，沒發現自己的學生是蠢貨也算正常，而且普魯特，從來不是他的特別關注。
但，作為我另一只眼睛的愛斯琳，從頭到尾都被蒙在了鼓里，甚至還借此機會去考驗折騰幾個學徒……你不會以為自己那點打算，瞞得住誰吧？」
偷偷在長劉海的遮擋下往上看的愛斯琳又迅速地低下了頭。
「為了不讓自己變成笑話，卡慢特塔這段時間必然會常和我聯系，努力將所有的視線都轉移到愛斯琳身上。」魯特懶洋洋地說，「所以，不想面對外面的視線的話，你就老老實實待在自己的側塔吧！
雖然不指望你能有什么巨大的進步，但，好歹再去熟悉一下法術。
標準符文出現這么久了，你有自己去抄寫過八環法術嗎？
愛斯琳。」
愛斯琳低垂的腦袋一動不動……可見她沒怎么上心。
「你是法師，要記住！」魯特語氣認真地說。
他們在那邊師徒情深，希爾伯特卻暗暗地皺起了眉。
有點不對勁兒。
魯特看起來，并不想把卡曼特塔的真正身份告訴愛斯琳……這可不符合吉爾伯特對這對師徒的一貫印象。
魯特不可能懷疑愛斯琳，那……是卡曼特塔那邊，不讓他告訴任何人？
這種懷疑一切的作風倒也符合德拉克魯斯的作風，但……希爾還是忍不住將注意力轉到了愛斯琳身上。
不知道為什么，這女人，總是讓他有種違和感。
以前，他曾經以為是因為那種，啊，讓人討厭的做派，出現了最應該相信實力才是真實的法師身上……希爾是真的不喜歡。
可，現在，他卻有點遲疑了。
他的感覺在這個世界是有點遲鈍的，所以，是不是，他又想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