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畫,好畫。”名畫當前,駱濤也管不得別的,連叫了兩聲好。
從口袋里掏出放大鏡,這才上手。
懂不懂?看架勢。
此畫畫面結構井然,線條秀勁細麗,賦色柔麗多姿,女子容貌端莊,體態豐肥,柔美而不艷俗,孩子個個都是萌態可愛。
周昉的寫實能力也很是厲害,勁挺圓韌的勾線,柔美典雅的色彩,嫻靜別致的唐代服飾。
這不正是周昉的風格嗎?此畫畫法與宮里他的《簪花仕女圖》如出一轍。
周昉擅畫人物、佛像,尤其擅長畫貴族婦女,更有“周家樣”和“畫仕女,為古今冠絕”的美譽。
圖右邊的綾邊上方蓋有“韞輝齋”印,近代著名家張蔥玉的印章。
張蔥玉先生一代書畫鑒定大師,是中國書畫鑒定史里程碑的人物,自他之后,中國書畫鑒定研究有了系統的思想和研究方法。
當代書畫鑒定的大師王世襄、徐邦達、啟功等均受教于張蔥玉先生。
可惜天不假年,早早的就西去了,他的離世對中國文化來說是一大損失。
張蔥玉先生本事是潑天的大,唯一有個壞毛病,其人好賭。
據說為還賭資,變賣了不少國寶級的字畫,《戲嬰圖》就是因為這原因從他之手散落各地。
其后就沒什么人這畫的下落了?
這里還是要介紹一下張蔥玉先生的特殊經歷,十四歲時喪父,不過其父也給他留下豐厚的遺產,除了有金銀百萬和滬海大世界的地皮,還有一部分字畫。
而在彼時,物價是很便宜的,還沒出現貨幣膨脹。
金銀百萬這是多么大一筆遺產,只能擁有的人才知道了。
沒什么管束的張蔥玉先生此后就漸漸成為了滬海灘有名的闊少,過著花天酒地的生活。
自古以來富二代都有的一個毛病。
今兒突然遇到此畫,怎么能不激動呢。
駱濤確認畫作無誤,就抬頭問龔先生。
“不知道龔先生能否割愛?”
在文化面前,盡量不要太市儈。
聽駱濤說話,郝近明也把眼睛從畫上移開了,他現在就是半瓶子醋,就是把臉貼上去也難看出個名堂來。
人嘛不就是喜歡附會風雅嗎?這也沒什么過錯。
他見龔先生在發愣,這人心里指不定想怎么要價呢。
“龔先生,駱爺能開口了,您就別愣著了,說個價吧。
但咱可說好了,別張嘴就要嚇死人。”
這郝近明還是不錯的,說話就把這價的調定了下來。
說實在這話由他說很合適。
他應該是早有準備,一張憨態可掬的樣子。
“駱先生,您是行家,您說多少就是多少?”他耍了一個滑頭。
看著是客氣,但從長遠看這就是個雷,駱濤是不可能從了他的話。
笑了笑,“龔先生,我要是說此畫就值一百元,您肯割愛嗎?”
他實在沒想到駱濤會如此粗暴的回復,尷尬的苦笑。
不知道該如何接話,郝近明看這兒要冷場,便立馬摻合進來和稀泥。
“駱爺可沒您這樣的,一百塊也就能看看這畫一眼。
老話說:漫天要價,坐地還錢,龔先生您說呢?”
他笑了笑點點頭,看向駱濤,他也害怕要價高得罪了駱濤,但家里就這么一寶貝,也不能賤賣了。
思考了一會兒,才斬釘截鐵道:“駱先生,這畫三十萬美刀您拿去,怎么樣?”
駱濤聽到他的開價,心里大呼真便宜。
心里還產生出了一點不好意思,這可是國寶啊。
就這么遲疑一下,可唬住了龔先生,他心慌道,自己這是定高了?
“駱先生,要是……”
“不用了,這個價很合理,不過今兒一時半會兒,我也拿不出這么多美刀。
要不明兒還這個點,咱們一手交錢一手交畫,行不行?”
駱濤不是善人,但也不是什么惡人,三十萬美刀看著多,但跟國寶相比……這是沒法衡量的。
做人還是要留一線,當年換碗就極不道德了。
“那是機好。”
駱濤又看了看手表,也快到了飯點,“話說這就到飯點,如果兩位沒什么事?咱們就京城大飯店?”
請客不能老是去自家酒樓,去別家轉轉也跟著換換口味。
這提議讓兩人都喜出望外,駱爺請客哪里有不去之理。
“真不好意思,今兒讓您破費了。”
“哈哈哈,今兒我還要感謝兩位呢,讓我能一睹名畫之容,破費何來?……”
大家都各自高興著。
飯后,駱濤就讓人去跟銀行交涉,現在的三十萬美刀不是小數目,在國內一般人是很做到一下子就提出這么多美刀的。
駱濤不光是納稅大戶,還是自己人。
駱濤本想給龔先生支票,又怕他不認,干脆直接給現金得了。
雖然沒問他要這么多美刀干什么?但如今的環境不用猜都知道干嘛。
不是炒就是出去。
放心他絕不會自作聰明,再去銀行給換成毛爺爺來花。
這事辦理的很快。
當天就有主管的領導給駱濤打來電話詢問,駱濤也沒瞞著如實相告。
“老駱,老話說這人比人氣死人,以前我還不大明白,今天你可讓我開眼了,……三十美刀就買一古畫……”
這位在銀行系統干了不少年,每次上面開經濟會議,兩人都會碰到,一來二去自然也就熟絡了起來。
倒不是駱濤巴結他,而是他一直有事求著駱濤。
這里面有事情裹著,不然他怎么可能親自打來電話。
有關系,駱濤也就跟他開起了玩笑,“方兄,您不愧是管錢的主兒,一張嘴都帶著銅臭味,國寶無價。”
“嗬!我倒是忘了,你不光會賺錢,嘴還饒人呢。本還想著你能不能把我也買家里,看來這事沒望了。”
公職人員不是人人都是頂著一張冷酷的臉,大部分人還是非常幽默的。
特別是在雙方的地位相同下,開玩笑很常見的。
至于他說駱濤嘴巴不饒人,這還不是去年駱濤說故宮不能進車鬧的。
事情呢在上面的干預下,也都是同意,不過,駱濤在事后又跟旁人嘴嗨說了他們幾句。
后來就有好事者說駱濤看著儒雅隨和,但嘴巴不饒人,這不是平白無故污人清白嗎?
他的玩笑很不搞笑,但駱濤還是非常配合爽朗的笑了幾聲。
有些領導是想幽默,但奈與各個在這幽默方面的底子薄,原本一個很搞笑的事,經他一說就不那么搞笑了。
“說正經事,上次我和你說的那事你現在考慮的怎么樣了,我可是一直等著呢?”
一說這事駱濤就想笑,想笑這位的執著。
都幾個月過去,他還沒忘催駱濤去銀行貸款。
“你啊你,別人都盼著錢進口袋,你可倒好希望錢出去。”
“錢吶在普通老百姓眼里自然是裝自己口袋里好,在我們眼里,還是出去的好,不出去我們就要喝西北風了。”
錢這東西如果不能科學的循環流通,那就跟廢紙沒區別。
銀行部門要想盈利就不能讓庫里的老爺們閑著。
現在也是很少人貸款,也很少貸款給別人。
主要是機制的不健全,還存在著社會問題。
現在貸款普通人也就能貸個幾百幾千上萬,再多沒人還不壓點什么,銀行不可能貸的。
“您又不是不知道西昌現在不缺錢,不怕您笑話,我們也缺出錢的口子。……上面沒同意西昌菜籃子大開發之前,您就別想著我去您那兒喝茶了。”
這位也知道自己管的錢庫里還有西昌的好幾百萬呢,只能無奈一笑,兩人就說了幾句。
“您放心有困難我一定會去麻煩您的。”
“別介,我祝你財源廣進,發大財。”
第二天,也沒什么事,順順利利就把《戲嬰圖》收到了手。
自得畫駱濤那是愛不釋手,當晚兒睡覺都是抱著畫兒睡的。
這不沒事就抱著閨女跟她顯擺顯擺。
“怎么樣?閨女,這畫還可以吧!”
駱濤坐在紫檀官帽椅上,手握著紫砂壺把,搖頭晃腦,像瘋子,又像個“大詩人”。
小丫頭就坐在羅漢床上低頭把玩兒玩具。
畫呢掛在北墻上,要不抬頭是不可能看到的。
閨女特別孝順,為了哄自家爹開心,連頭都不抬,“好。”
這兩天,她也是習慣了,想法也很是樂觀。
歸結兩點就是:捧爸爸一句一不耽誤自己玩,二呢也不妨礙他耽誤自己玩。
駱濤也不在意她的敷衍,因為你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說好聽點就是沉浸了自己的世界里。
父女倆很默契的完成了一出雙簧表演。
快要結束的時候,突然書房內的電話就響了。
駱濤剛回過神,就見小丫頭接了電話,現在也不知道她怎么這么愛接電話。
“您好。”
對方一聽是孩子,先是愣了一下,又一想可能是小丫頭。
“你是禎兒小姐吧,我是羅楓,你還記得我嗎?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
這話可把小丫頭給說糊涂了,趕緊放下電話,對著駱濤說,“爸爸,這里面有個怪人。”
駱濤嗤笑一聲,走了過來,拿起電話,撫摸了一下她的后腦勺,“去玩去。”
“不,我也要。”
“好,我抱著,咱們一起聽聽他說的什么怪話。”
父女倆的對話,一字不落全進了電話那頭的羅楓耳朵里。
實在是欲哭無淚,心里千輾反側也想不通自己什么時候就成了老板父女倆嘴里的怪人了?
自己不就想和公主套套近乎嗎?
“喂,您好,我駱濤。”
“老板好,我羅楓。”
“哦,老羅啊!你剛才說什么了,讓我閨女誤會你是怪人。”駱濤打趣他,就是哄懷里的小丫頭開心。
小丫頭就立馬湊了上來,也要聽,父女倆腦袋貼著腦袋,電話筒放在兩耳之間,就聽他無奈的說:“老板,您可是冤枉我啦,我就說了一句曾經抱過禎兒小姐,……沒別的啊!”
小丫頭對著駱濤點頭,一副他就是這么說的,“什么禎兒小姐,跟你說多少回了我家的丫頭叫禎兒,怎么還是記不住,怪不得說你是怪人。”
他笑著連連稱以后一定不會喊錯了。
“對了,你這時候來電話是有要緊事嗎?”
“老板,上次跟您說過,我們亞視和央視三天后要在京城共同錄制《紅樓藝伶大匯演》。”
經他這么一提醒,駱濤猛然想起了這事。
“哦,這事兒我記得,到時候我肯定會到場。”
“太好了,大家都十分想見見您呢。…………”羅楓又是一陣捧。
駱濤現在還挺喜歡羅楓這性子,能屈能伸,特別是及時行樂的觀念。
“那你的任務可夠艱巨的,放心到時候我和朱霖老師都會去的。”
小丫頭一直在認真的聽,一聽爸爸媽媽要去玩兒,她自然是不甘落后的。
“爸爸,我也去,我也去。”
駱濤怎么可能不允,“好,你也去。”
還正式的跟羅楓說:“記得還有我家的小丫頭呢。”
駱濤已經猜到接下來羅楓要說什么,就把電話放小丫頭耳朵上,“歡迎,歡迎,禎兒要去那是我們請都請不來的……”
小丫頭雖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聽對方高興的語氣就知道是夸自己的。
“謝謝叔叔的邀請。”
《紅樓夢》劇組弄的這個大匯演,其實就是跟著《西游記》劇組搞的齊天樂,一路來的。
不說別的,這兩個晚會弄的非常經典,真比后來的春節聯歡晚會弄的大場面好看。
最后駱濤又催他加緊時間打聽《照夜白圖》的下落。
這事國內外也打聽一年多了,直到今兒都沒一點音信,駱濤一想起來就著急。
想起來的時候,駱濤都會自我安慰道:沒消息就是好消息。
因為這副名畫并沒有和原歷史的軌跡一樣,于1977年被美聯邦大都會博物館。
此畫現在還屬于軼失古畫。
當年由一位鷹醬把“她”帶出我們的國門,后來又發生了什么就沒幾個人知道?
還不忘提醒他們,“鷹醬那邊是重點,畢竟那畫是鷹鼻子佬買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