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荏苒,轉天她便有了信。
“小駱,你電話,”高副站長特熱情,從屋內伸出個頭袋出來。
駱濤聽到便小跑了過來問,笑著問:“高站長,打電話來的是男的還是女的?”
高副站長聽他這么一問,那是微微一愣,第一次碰到個像駱濤這樣接電話的主兒:“哦,好像是個女的。”
駱濤一聽是女的,就他那拳頭大的小心臟都快要炸了。
一個箭步進了屋便拿起電話:“喂,您誰啊?”
再聽那頭傳來夢寐以求的聲音:“駱同志,是我啊,朱霖,您還記得嗎?我想請您今晚六點去全聚德吃個飯,不知道您有沒有時間嗎?”
聽到她說今晚要請自己吃飯,內心狂喜,特輕浮丟人的說道:“有,有啊,您請客什么時候都有時間。”
“哦,那咱們下了班全聚德見。”
朱霖也是干凈利索沒一句廢話,接著便掛斷了電話。
要面兒的駱濤還假模假式的說:“好,好,那就這樣說定了,今晚不見不教。”
然后小心放好電話,正準備出去,被高副站長給攔住了:“小子,有什么好事,樂的牙花子都溢出來了。”
這事那能說實話,便扯了個謊。轉身出去,繼續投入自己熱愛的工作中去。
這內心煎熬著整整一天,今兒個駱濤干活那是相當賣力氣,混身使不完的勁。
千盼萬盼終于下班了,駱濤推著車就飛似地離開了舊貨站,往家的方向駛去。
回到家趴在書案上托著腮的想,穿什么好看,衣服該怎么搭配。
一定要好好地倒飭倒飭,想著弄個黃援朝那種狗舔式的發型,又想了想還是算了,自己的盛世美顏實在駕馭不了。
最終以上身白襯衫,下身軍綠色的褲子,腰上系根牛皮皮帶,腳上穿一雙新買的回力球鞋。
走到鏡子前,嘴里嘖嘖的稱贊:不錯,真的可以說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車見車爆胎。
出門又走到水頭前,擰開龍頭用手沾了沾水,小手輕輕甩了兩下,再往頭發上一抹,這三七的小分頭,別提多漂亮了。
出門騎車趕緊住前門大街趕,從百花小院到前門這路程還是挺遠的,心里想著第一次吃飯可不能遲到。
就看那飛快的速度,使車鏈與鏈輪相互咬錯,時時就會發出“吱吱”的聲音。
再好的車也不能那么蹬,再好的美人也不能這么騎。
飛似地到了前門的全聚德店,駱濤這累的像條單身狗直喘著氣。
停好車子,又上下整理一下衣服,感覺沒什么不妥,才好意思進去。
進了店遠遠的就看到了她的倩影,齊肩的短發,身形修長,姿色天成,氣質優雅,丹唇外朗,皓齒內鮮,明眸善睞。
畢生所學今兒個可是全用上了。
“嚯,您來的夠早兒。”
“沒有了,我也是剛到。給,您看看喜歡吃什么?”
駱濤想了想現在的全聚德除了烤鴨,還有別的嗎?
“不了,就來只烤鴨就行。”
就看她叫過來服務員,叫了一只烤鴨,又點了幾個小菜。
等菜的過程也是倍煎熬,也不知道聊什么?就那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聊著。
不過也大概了解了一些她現在的情況,剛剛從醫科院畢業,將會繼續留在醫科院工作。
駱濤想著現在離她的影屏處女作還有一年多的時間,也正在那次觸電,讓她選擇了棄醫從影。
給駱濤影響最深的就是西游記里面的女兒國國王,還有一個是凱旋在子夜的江曼。
還是女兒國國王給人留下的印象最深刻,那古裝形象實在是太美了,以前總以為她就演了這么一個角色就息影了。
也看過她演了不少女主的戲,唯一能讓人記住的還就是女兒國國王這個角色。
說實在話央視版的四大名著里面的演員,大多數都有點特形演員的意思,有些人的一生就被固定在某個角色了。
想想她今年應該二十六了,也不知道有沒有和她的第一任丈夫認識,只知道八五年她演女兒國國王時才結婚不久。
菜很快就上來了,兩個人互相又客氣著。
駱濤夾了一片原味鴨肉,放在嘴里,慢慢咀嚼,皮層酥脆,外焦里嫩,并帶有一股果木的清香。
時間過的很快,雖然中間話說的很少,但是兩個人都沒有感到有異。
偶爾說幾句俏皮話,時而聊聊人生。
到結賬時駱濤還偷偷看了一眼不到十五塊,心里想著現在還是挺便宜的。
這事怎么可能要女生花錢,做為京城的爺們這單必須的自己來買。
飯后兩人相約周末去后海劃船。
駱濤不禁想起,讓我們蕩起雙槳,小船兒推開波浪。
對于這次駱濤要送她回家的要求,她沒有拒絕,好像也挺樂意。
待她坐好了之后,駱濤就問路尋街的走。
“你真輕,坐在上面跟沒坐似的。”
“油嘴滑舌,你這話是不是說給不少女孩子聽了吧!”
駱濤也不慌不忙,徐徐道來:“怎么可能,除了我媽以外,就說給你聽了,你可不能冤枉好人。”
“哼,我看你不一點都不老實,可不像個好人。”
“我向偉大毛領袖保證,我駱濤絕對是個好青年。”
“哼!”
這段路就是有心騎的慢,也架不住路短,在離胡同還遠的地方時,她便要下來,說怕被熟人看到了不好。
駱濤只好讓她下來,兩個人于是匆匆聊了幾句,遠遠的看到她進入一戶院子。
“……”
一個人慢悠悠的騎著車,閑逛著七十年代末的京城。
灰白的街道,斑駁的城門樓子,藍藍的天空,發財的好年月啊。
生活在這窮且還可能會餓肚子的年代,是幸福的,因為沒有太多憂慮,按步就班的工作,就不會餓死。
每家都是不多么富裕,每家每個月好像都缺那十塊錢的口子。現在精打細算真的不是摳,日子不計劃著過,那是真過不下去。
駱濤家在這個年代應該算是小康之家,有屬于自己的房子,有三輛自行車,駱少逸蘇桂蘭他們各一輛,另一輛是駱濤組裝鼓弄出來的。
這也算是有車有房的一族,還有二百多塊的存款,如果能取一個持家有道的媳婦,那以后就是老婆孩子熱炕頭。
每次回到這百花深處,駱濤就極愛這個名字起源的故事。
據京城瑣聞錄記載:“明萬歷年間,有張姓夫婦在新街口南小巷內購買空地二三十畝,種青菜為生。
漸漸地有了錢,在園中種植樹木,疊石為山,挖掘水池,修建草閣茅亭,使這塊菜地成為一個十分幽雅的所在。
又辟地種植牡丹、芍藥,在池中選票蓮藕。
夏日,當夕陽西下的時候,駛上小舟往來天綠波之中,香風撲面,真是令人心曠神怡。
在黃菊澄香之秋,梅花晴雪之冬,均有四時皆宜之感。
當時城中士大夫等多前往游賞。因此北京人稱它為百花深處。
已經好幾百年過去了,人早已不知道換了多少代,但是故事還在,還留下了一處百花深處。
百花深處十六號就是搖滾樂壇上非常有名的錄音棚。
陳升的京城一夜中有句歌詞這么理解百花深處:“不敢在午夜問路,怕走到百花深處”。
大作家老舍先生這么描寫的:“胡同是狹而長的。……薄薄的長著一層綠苔,……往里走略覺寬敞一些,可是兩旁的墻更破碎一些。”
一個是文學大家,一個是歌手,他們都在某個時期賦予了這條胡同新的生機。
一個陳舊的東西只要不斷被提起,它就會煥發新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