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鄉的戰場這幾日又是風起云涌。
這幾日來,劉琦的軍隊又經歷了兩次袁軍的洗禮,不過袁軍雖然兵多將廣,但攻勢日漸疲軟,這一點不論是劉琦還是他手下的那些荊州將領,都能夠感覺的到。
袁紹軍現在是外表強悍,但實則已經是外強中干,
后繼乏力了。
劉琦心中清楚,估計現在袁紹在河北那邊已經無法再繼續拉來后方士族的了。
勝利的天秤已經逐漸向己方傾斜。
袁紹的大營內,此刻的袁紹正在向手下人發飆。
“為什么只有這么一點?”袁紹看著手中的簡牘,滿面怒容。。
袁紹下方,荀諶無奈地嘆息道:“大將軍,河北的望族豪強很多人,對于大將軍發動的這場戰爭頗為不滿,況且此番征戰耗資甚巨,
不但河北諸郡的府庫皆空,
這些望族很多人也是掏空了家底,但如今卻未見成效,他們心中自然不甘心繼續出錢出糧……”
“啪!”袁紹將手中的簡牘狠狠地扔在了地上。
“當初許諾他們好處之時,一個個都恨不能腦袋削尖了來跟我獻好,如今局勢僵持了,就裹足不前……呵呵,真是其心可誅!”
荀諶嘆息道:“大將軍,其實此事也怪不得河北諸望,實在是這時間拖延的越長,在氣勢和聲勢上,我們拖的越久就越弱,雖然大將軍打的是清君側的名義,但畢竟我們沒有陛下的詔書……就天下人來看,我們著實是與反賊無異。”
“混賬!”袁紹大喝一聲,
氣道:“袁某為國家興兵,匡扶社稷,
如何就成了反賊?”
荀諶急忙作揖道:“大將軍恕罪,末吏只是說了一些河北諸望此刻心中不敢收的想法,供大將軍參考,并無其他的意思。”
“諸望的想法?”袁紹挑了挑眉:“不光是河北諸望的想法吧,恐怕這也是你的想法。”
“大將軍,我!”
袁紹淡淡道:“友若,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們荀家歷來除了家族之外,更為重視的,便是漢室正統,包括你那個荀彧,還有你那個侄兒荀攸,雖然都不是侍奉一主,但你們輔佐各方牧守的原因,不外乎一是振興家族,二是維護漢統……袁某如今的行徑,在你眼中,是不是和反賊無二?”
荀諶聞言頓時大驚,額頭上的汗順著臉頰大滴大滴的往下落。
隨后,便見他‘噗通’一聲跪倒在了袁紹的面前,顫抖著道:“大將軍,末吏……絕無此意啊!”
“我不過是隨意說說,你緊張什么?”
荀諶急忙道:“大將軍隨口一言,卻是讓末吏膽顫心境,惶恐無地,末吏對大將軍忠心耿耿,日月可鑒。”
“如此最好了……罷了,你先起來。”袁紹揮揮手,讓荀諶站了起來。
隨后,他指了指桌案上的一份簡牘,對荀諶道:“你持著這份簡牘,親自去一趟鄴城,見審正南,讓他代我向各望族征調糧秣,數量必然按照足額的數量征調,誰若是不給……你讓審正南自己掂量著辦就是了。”
“諾。”
荀諶接過了簡牘,然后轉身出了袁紹的帥帳。
出了帥帳之后,正好看見田豐大步流星的走過來,來到帥帳外,要求見袁紹。
但袁紹帥帳外的侍衛將他攔住,告訴他袁紹已經下了軍令,不見田豐。
田豐拼了命的在帥帳外面喊,請求袁紹見他一面,但袁紹就跟耳聾聽不到似的。
最終,田豐敗興而歸,無奈的向著后方走去。
荀諶一直沒走,而是站在不遠處望著田豐。
谷萴</span如果沒有記錯,田豐自打上一次被袁紹斥責之后,袁紹就再也沒有見過他。
何其讓人心寒啊。
在荀諶看來,田豐的脾氣雖然古怪一些,而且性格也得罪人,但毫無疑問,他是一個忠臣,對袁紹也可以說是死心塌地的效忠。
可對待一個這樣的直臣,袁紹的行為實在是太讓人心寒了。
田豐一臉頹喪的往回走,正巧看見等待他的荀諶,淡淡一笑:“友若。”
“元皓兄,要多注意休息啊,不可過于勞心。”荀諶向他拱了拱手。
田豐的臉色很不好,既顯蒼白又顯憔悴,很顯然是最近休息的不夠好。
他向著荀諶點了點頭,苦笑道:“大敵當前,后方不穩,又豈能不勞心?”
荀諶無奈道:“大將軍眼下進不能進,退不能退,憂心忡忡,故而這脾氣比起平日里,要多了幾分暴躁,還請元皓不要心急,大將軍早晚會見你的。”
田豐淡淡一笑,沒有回答,問道:“友若這是往哪里去?”
“奉大將軍命,回返河北,與審正南一同催糧。”
“唉”田豐長長地嘆了口氣,然后對荀諶道:“友若,可否借一步說話?”
荀諶四下瞧了瞧,隨即和田豐一同來到不遠處一處帳篷的旁邊。
“不知元皓有何指點?”
田豐擺了擺手,道:“指點不敢,只是你此番返回河北,千萬小心謹慎,不要落了把柄在正南手中。”
“啊?”荀諶沒有想到田豐會對他說出這么一番話:“元皓何出此言?”
田豐嘆息道:“友若,你雖然是潁川一系人,和那郭公則同源,但與他的為人卻大不相同,田某對你的為人和操守,很是看重……只是你的身份比較讓人忌憚,畢竟你們潁川荀氏三代以來在豫州皆以恪守皇恩,極力擁戴漢室而賢名遠播,你荀家如今包括你在內,未出仕以及出仕的幾名同輩,也都是極力推崇漢室正統的大賢……營中目下就有人傳言,說你荀家人在潁川境內,有人在士林中言大將軍征伐雒陽,明面上是匡君輔國,實際上不過是悖逆之賊,大將軍的家鄉就在汝南,與你荀家數代多有交集,恐怕早就知曉此事了,他明面上不說,心中只怕是對你多有防備,你還需萬萬小心才是……特別是這次讓你回返河北,其實是完全沒有必要的,那邊的事有審正南一人足矣,何必讓你回去?不過是就是想看你是否有二心罷了。”
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荀諶也是高明之人,只不過身在局中,自己一時半刻想不通而已。
如今被田豐點醒,荀諶急忙作揖道:“多謝元皓相告,荀某心中有數了。”
田豐輕嘆口氣,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還沒走出幾步,突聽荀諶在后面問他道:“元皓先生。”
田豐回過了頭:“何事?”
“你與我們這些潁川系士人,水火不容,為何今次卻要提點于我?”
田豐笑了笑:“田某從來沒有跟任何人水火不容,田豐所做的一切事,都是為了河北,為了大將軍而已,郭圖與我為敵,是他自己把自己劃撥到了潁川系一面,他看我乃是冀州本土系士人……但是,在田某心中從來沒有什么劃分,對就是對,錯就是錯。”
說罷,便見田豐轉身離去。
荀諶長長地嘆了口氣,然后對著田豐的背影長長作揖。
少時,待荀諶也離開之后,卻見從他們兩個人適才交談旁的帳篷中,鉆出來一名袁軍士卒。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周圍一圈,確認田豐和荀諶都走了之后,便悄悄的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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