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商微微低頭，看向那略有些吃力緊緊攥著他衣領的少女。
她那對琉璃眼眸閃著光芒，如同荊棘叢中的一堆火，紅唇緊緊抿著，像極了一只明明生氣了卻又非要表現出沒生氣的傲嬌貓兒。
他心中似乎被一片羽毛輕輕劃過，不由自主地便微微彎下點身子，好讓少女輕松些。
可如此一來......
便離那少女臉龐更近了幾分。
“不知大小姐以往學的是什么字體？”
她那秋水般的眼珠子微轉，如剪水秋瞳，“這大睿王朝女子習字，向來獨愛簪花小楷，你會？”
陸商看著距他很近的楚茶，眸色微暗，但很快就被一片溫柔之色替代，“大小姐率真可愛，這簪花小楷可能不太適合您，依著陸商之見，楊榮小楷倒是適宜。”
楚茶略微挑眉，“你今早交給先生的作業，寫的可是行書，楊榮小楷你會？”
陸商淡然一笑，“大小姐想學，陸商就會。”
楚茶面不改色地松開了抓著陸商衣領的手，從書柜里頭尋出來幾張宣紙鋪在書桌上。
“現下，便開始吧。”
陸商筆尖蘸墨，在宣紙上寫下了‘見素抱樸’四個大字。
隨后等紙張上的墨水微干，才將毛筆交到了楚茶的手中。
楚茶在之前的世界里，并沒有學過毛筆字。
只是見著剛才陸商的握筆姿勢，有樣學樣，可是字跡卻寫的潦草非常。
只是寫一個‘見’字就耗時許久，成果卻是歪歪扭扭。
連原主都不如......
楚茶緊抿起唇，滿臉的不悅。
就在她打算繼續寫接下來的三個字時。
她握筆的手背上卻忽然覆上了一只大手，同時感到有一股淡淡青草香的氣息朝她撲襲而來。
“大小姐，字是要這樣寫的，入筆有露鋒，順筆而入，筆端成尖；行筆有中鋒，行中留，留中行，避免浮華；收筆有藏鋒，橫畫欲右先左，豎畫欲下先上。”
少年聲音略啞，呼吸撲灑在她的耳側。
引的楚茶雙肩微微一顫，雙眸便帶起了些氤氳......
她輕輕咬起了嫣紅的下唇。
“見素抱樸，絕學無憂，少私寡欲......”楚茶低聲念叨了幾遍，心跳才慢慢平靜下來，可是身形卻依舊僵硬。
陸商聽著身前少女默默呢喃的話，驀然一笑，這次卻是少見的帶著些真心實意。
突然，從門外響起一個聲音。
“大小姐，午膳已準備妥當。”
是初夏。
楚茶神色恢復了些自然，“知曉了，我過會兒就去。”
初夏應了聲，便退去了。
書房里再次恢復了安靜。
陸商松開楚茶握筆的手，后退幾步，“大小姐，可自己嘗試一二。”
楚茶微微偏頭，隨后將毛筆握在手中轉了個圈兒，便淡然轉身，“我不想在紙上練字了。”
陸商眼睫微顫幾下便垂了下去，遮住那黑沉沉的眼眸中復雜的神色，他薄唇輕抿復而微啟，“那大小姐想在哪兒練字。”
楚茶緩緩走向他，步伐在這安靜的書房里發出難以讓人忽略的‘噠噠’聲......
仿佛每一步都踩在他的心頭上。
他看著紅裙少女擎著滿目的孤高，拿著毛筆的手指修長纖細，白皙如玉。
她在他的身前站定，隨后抬起手來......
略有些尖硬的狼毫筆尖帶墨，便輕點在了他的側頸處。
“入筆有露鋒，行筆有中鋒，收筆有藏鋒。”隨著她近似低喃的聲音，那筆鋒在他的鎖骨處游走若龍。
陸商那烏木般的黑色瞳孔，此刻清澈卻又深不見底，緊緊盯著楚茶忽開忽合的紅唇。
他覺得自己的心下也如同被這筆尖劃過，帶著些酥麻之意，令他心癢難耐，仿佛陷入了一個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