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憂7歲的生日,從早上她就開始興奮,在地窖里跑來跑去,一直盼望著父親早點回來,她想看到父親所描繪的那個粉色的大蛋糕。
隨著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小無憂越來越失望。
好像等了很久了,媽媽說,父親應該早就回來的那個時間也過去了很久了,還是沒有見到那個身上有一股濃烈煙味的爸爸回來。
以往的任何一天,袁小芳和雁子從沒有盼望過鄧進財快點回來,她們甚至在內心祈禱這個變態最好別再回來了。
但這一天,兩個女人前所未有的期盼鄧進財早點拿著蛋糕出現在地窖里。
因為她們不想讓小無憂失望。
老天爺就是專門和她們作對的。
桌子上的那個鬧鐘指針指向了夜里12點,鄧進財還是沒有回來。
小無憂等得在媽媽的懷里睡著了。
兩個女人有了不好的預感。
雁子:“姐,你說這個老變態會不會出事啦?”
袁小芳將女兒放在床上,回答:“他要真出事就好了。”
雁子神色不太好:“姐,你有沒有想過,老變態出了事,我們怎么出去呢?”
這是一個重要的問題。
雁子說完這句話之后,立馬跑去通道的盡頭,搭了梯子試著將那個石井蓋給頂開。
很快,她失望了,井蓋非常結實,紋絲不動。
第二天,鄧進財還是沒有回來。
第三天,地下的兩個女人開始真的相信鄧進財是真的出事了,就算他不顧地下兩個女人死活,但女兒呢?女兒無憂可是他的心肝寶貝,他不可能不顧女兒的死活。
一大早,兩個女人就在想著該如何出去。
先是那個蓋子,不管她們用了什么辦法,那個蓋子就跟長在那里一樣,半點都沒有挪動一下。
地窖里不缺水,鄧進財從房后的水井里牽了一根水管到地下的水缸里。
地窖里也暫時不缺糧食,一堆紅薯堆在其中一個通道里。
總體來說,這個地窖里除了看不到外面的世界,還是充滿著生活氣息的。
雁子曾開玩笑說:“姐,你說要是世界末日來了,咱們生活在地底下是不是能夠逃過一劫。”
不得不佩服雁子樂觀的心態。
鄧進財不在了的第二天,袁小芳決定帶著雁子開始挖土。
鄧進財是一個精明的人,以前挖土的工具都被拿到了地上。
唯一可以用得上的挖土的工具就是炒菜用的鍋鏟。
從以前塌方的地方開始挖,從早上挖到晚上,又從晚上挖到半夜。
雁子特別興奮,盛湯用的大鐵勺是她的工具,晚上,小芳休息了,她都不休息。
她說:“姐,十幾年了,咱們終于熬到頭了。我一刻也等不下去了,我要早點見到我爸,還有我媽。”
說這話的時候,她的聲音都在顫抖。
2017年10月5日,鄧進財去了另一個世界的第15天.
鄧小光,當年袁小芳被鄧進財囚禁的時候,他還是一個小學三年級的學生。
十幾年以來,他在派出所民警陳明的資助之下,上完了小學,中學,最后上了師范大學,現在是南前縣中學的數學老師。
當年只是大河鎮派出所一名民警的陳明,現在已經是南前縣公安局副局長。
2000年袁小芳失蹤一案,這么多年在某個時間點總會想起來,這可以說是他當警察以來遇到的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案子,卻一直沒有一個結果。
國慶節,鄧小光回到了寶石村,看望年邁的爺爺奶奶。
與陳明這位人民警察比起來,袁小芳在鄧小光的人生當中充當了重要的角色。
這種角色可以說是用指明燈來形容,這也是他當年高考填報志愿的時候,義無反顧的填報了師范學校的原因。
這些年以來,袁小芳當年年青的形象也一直在盤桓在他的腦海中。
每年回到寶石村見到村里那位可敬的趙凱趙老師的時候,總是會想起袁老師來。
兩個人見面的問候總是千篇一律。
趙凱:“小光回來了。”
鄧小光:“趙老師,好久不見。”
接下來他會問:“袁老師還是沒有音訊?”
趙凱黯然神傷的搖了搖頭。
這是兩個人見面難免會提到的問題,卻又是一個敏感的話題。
在村口的學校門前,他又一次見到了趙凱。
學生們放假了,趙凱趙老師拿了一把椅子坐在門前曬太陽。
他停下了腳步,趙老師笑了。
“小光,放假了,來喝茶。”
兩個人一人一把椅子坐在學校門前曬太陽。
關于袁老師的話題不知道是從什么時候談起的。
鄧小光說:“那年,我總覺得在山上那個怪人的家里見到的那個女人是袁老師。可警察后來調查卻又說不是,這么多年,袁老師到底會去了哪里?”
趙凱:“你說的那個殺豬匠,這么多年,我也一直懷疑這個人來著,如果真的是他,他會把小芳弄到哪里去呢?”
說完他嘆了一口氣:“就算真的是他,真相也沒辦法知道了。他前幾天死了,在九道彎那里騎摩托摔到了溝里,摔得稀爛。”
從山腳下看過去,晚秋的北山,漫山的楓葉,金黃一片,美麗極了。
思緒回到了小時候的那個午后,那個瘦弱的小男孩在山間的小路上往上爬的身影。
那個怪人家紙糊的窗前,那個有著和袁老師一樣漂亮花裙子的女人。
那個怪人,曾經是他兒時的惡夢,他在自己小時候的認知里,就是壞人的代名詞。
他相信,這個怪人也曾經是寶石村很多小孩心中的惡夢。
而現在,那個怪人不在了,楓林間,那所房子的一角靜靜地展現在世人的眼中。
如果那里住的不是那個怪人,那里將是多么美麗的一道風景。
一步又一步地進入了山林里,山林間的各種聲音,在這個時候聽起來都是那么的動聽。
一路往上,那所破舊的房子就在眼前。
那個怪人以前威脅村里的孩子們不敢靠近的鐵絲網不在了,院子里一地的落葉,無比的蕭條。
正房紙糊的窗欞仍舊,從破洞的報紙之間,夕陽的余暉從窗欞格子映了進去。
那張床還在,上面凌亂的鋪著被褥。
時光仿佛駐足不前了,又回到了那個時間點,只是這個時候,自己再也不是那個害怕怪人的小孩了。
屋后的竹林里,鋪著厚厚的一層落葉,踩在上面松軟極了。
那個小蘿卜頭似乎是一下子就從地底下冒出來的一樣,她有一雙漂亮的大眼睛,拿手遮了眼睛,怯生生地問他。
“你是誰?”
再然后,又從地底下冒出一個女人來,那個皮膚白得嚇人的女人跟小蘿卜頭一樣,見到自己立馬警惕地問。
“你是誰?”
他還沒有來得及回答。
從地底下又冒出一個女人來,那個女人齊腰的長發,蒼白的面孔。
她見到他愣了半天,顫抖著問他。
“你是小光?”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個漂亮的女人,她是?
“袁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