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謝夫人也被驚醒,她迷迷糊糊地坐起來,喃喃地問道,“怎么了,老爺?”
謝致遠用手拍了一下謝夫人的手,安撫著,“夫人,別怕。有人,但不像是刺客。”
然后他慢慢地起床,將蠟燭點燃。頓時,黑暗的房間有了光亮。
謝夫人一眼便看到了床邊的飛鏢,她一邊用手比劃著,一邊著急地喊道,“老爺,你快看……”
謝致遠將手上的蠟燭放在床凳上,看了一眼飛鏢,上面好像綁著什么東西。
他用力地將飛鏢拔出來,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只是一枚很普通的飛鏢,看不出來有什么特別之處。
倒是上面綁著一張上好的羊皮紙。這用得起羊皮紙,可不是一般人。
謝致遠皺著眉頭,狐疑地打開了,只見上面寫著一行行小字。
他瞇著眼,湊近蠟燭邊,細細地讀起來。
突然,謝致遠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連嘴唇都有些發白發青,拿著羊皮紙的手也顫抖得厲害。
謝夫人看著不對勁的老爺,輕輕地推了他一把,擔憂地問道,“老爺,你沒事吧?”
謝致遠沒有回答夫人,下意識地將手中的羊皮紙,緊緊地攥住。
謝致遠著急地跑到房門口,然后深吸一口氣,用力將房門打開。
只見外面院子空蕩蕩的,黑漆漆的,沒有一個人影。
謝致遠又將門小心地關好,他慌張地將走到床邊。
謝致遠將手中的羊皮紙放在蠟燭上點燃,然后一把丟在地上,看著它燒成灰燼。
謝致遠像失了心神一樣,癱坐在床邊,喃喃地說道,“完了,謝家要完了!”
“老爺,您別嚇唬我,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謝夫人著急地問道。“這,這上面寫了什么啊?”
謝致遠用力地抓著衣服,眼神狠毒,仿佛能吃掉人。
他忿忿地說道,“太子殿下查到了謝家貪污軍餉……”
謝夫人擰著眉頭,不可置信地問道,“咱們謝家怎么會貪污軍餉?”
謝致遠搖著頭,站起身,他焦急地來回踱著步,還一邊念叨著,“不行,謝家不能就這樣毀在我的手上!”
謝夫人看著有些激動的謝致遠,怕他一時受了刺激,身子骨受不了。
她趕忙從床上起來,來到桌子邊,倒了一杯水。
謝夫人將水遞給謝致遠,“老爺,你先喝口水,緩一緩,不著急……”
“唉,我怎么能不著急?”謝致遠沒有接過水,他轉過身,背對著謝夫人。
他在想,怎么挽救?
“老爺,你的身子骨要緊!”謝夫人轉到謝致遠的眼前,輕輕地拉著他的手臂,將水遞到他的手中。
謝致遠看著眼前的夫人,歲月已經在她的臉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
但是她溫和的樣子,看起來還是那么善解人意。
謝致遠將手中的水一飲而盡,唉聲嘆氣地說道,“夫人,這幾十年來,你嫁給我實在是受委屈了。”
謝夫人接過杯子,輕聲細語地說道,“都是老夫老妻了,還說這些話。我的老爺可是名門謝家的嫡長子,又是一國右相,嫁給你,我怎么會委屈呢?”
“呵……”謝致遠自嘲了一聲,“什么名門世家,不過就是一個千瘡百孔的空殼子!”
他用手指著頭上,不甘地說道,“至于所謂的右相,上面還有個姓魏的,我也始終是低人一等!”
謝夫人看著謝致遠灰暗的臉色,擔憂不已。
“老爺,你剛剛說太子殿下查到了謝家貪污軍餉,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謝致遠垂著頭,無奈地說道,“謝家早不比從前了,為了維持謝府的繁華,拆東墻補西墻,還是遠遠不夠。”
謝夫人擰著眉頭,她知道老爺撐著偌大的謝家很是不易。
她心疼地說道,“老爺,你若是在錢銀上周轉不靈,大可告訴我啊!我的嫁妝,也能拿出來啊。”
謝致遠擺了擺手,“為了謝府這一大爛攤子,哪有動你嫁妝的道理?若叫人傳出去了,不知道怎么笑話我呢?”
謝夫人激動地問著,“那你……”
謝致遠看了一眼夫人,神色有些閃躲。他有些愧疚地說道,“于是,族中就有人向我諫言,用軍餉來補貼謝府。”
“什么?”謝夫人滿臉不可置信,她身子微微地顫抖著。
“老爺,你糊涂啊!咱們日子過得再拮據,軍餉也不能惦記啊!那可是誅九族的大罪啊!”
謝致遠耷拉著腦袋,深深地倒吸了一口氣,“我也是被逼無奈啊!”
“更何況,那軍餉我不貪,也會有其他人貪!”
謝夫人搖著頭,老爺為了謝家的臉面,竟然鑄成如此大錯!
她真想好好地罵他一頓。可是,事已至此,再糾結這些,已是無濟于事。
謝夫人指著地上的灰燼,“那這信,又是何人送來的?”
謝致遠搖了搖頭,“信中并未署名,只是告知我太子殿下會隨時揭發我的罪行。”
謝夫人緊張地搓著雙手,“那,咱們趕緊連夜逃吧!”
“逃?這么一大家子,往哪里逃?”謝致遠臉色的皺紋好像越來越深了。
謝夫人拉著他的衣袖,眼里帶著希望,激動地說道,“咱們去投奔范陽郡涿盧家!兄長一定不會見死不救的!”
謝致遠用手搭著她的手,搖了搖頭,表示不同意。
“老爺,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要什么面子啊?能保住命,就不錯了!”
謝夫人語氣有些生硬,她抽出自己的雙手。謝夫人誤以為老爺在乎名聲,不愿意投奔她的娘家。
謝致遠緊緊地握住她的手,“夫人,你糊涂啊。我犯了這樣的重罪,咱們去投奔盧家,豈不是連累他們?”
謝夫人抬起頭,她竟一時沒有想到。她不確定地說道,“王上,還會對盧氏下手嗎?”
謝致遠冷冷地哼了一聲,“怎么不會?若不是王上有意打壓世家大族,謝家不可能淪落成如今這副樣子。”
“那老爺,既然王上容不下謝家,咱們不如趁此機會,帶著光兒歸隱山林吧。”謝夫人勸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