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夫人看到熟悉的蘇錦繡，兩眼忍不住就落下淚來。
“我們史家如今落魄了，滿京城的人都恨不得繞著我們走，偏倒是你還能主動湊上來。”
“姐姐快別這么說，咱們相識也有些年頭了，官場上的事情，咱們不懂，可我知道姐姐是個好女人。”
史夫人為丈夫生兒育女，哪怕是庶出的兒女，她也不曾薄待。
這京城里頭要說哪位夫人的口碑好，這位史夫人絕對是能算上一個的。
“難得你來送我，我這心里頭也高興，大郎二郎，快過來拜見你們的蘇姨母。”
史大人與柳承恩不算是多熟，而且因為肅屬于不同的部門，所以也沒有什么來往。
這幾年要說是有來往，也是這兩個女人間的來往多一些。
時日久了，自然也就以姐妹相稱了。
“快快免了。我知你們要回原藉，昨日我家夫君已經修書一封給了當地的知府大人，望他能對你們照拂一二。哦，對了，這個是我家夫君讓我轉交給你家老爺的。”
史夫人接過來，再次落了淚。
“多謝蘇妹妹了。這幾年在京城，也是多虧了你的照料，我虛長你幾歲，竟是樣樣不及你仔細周到。”
“姐姐快別這么說，我聽說史府被抄，你們身上的銀兩可夠用了？”
“夠了，先前有一些錢放在了別處，沒有被抄檢了去。而且我的嫁妝，也是不在對方的抄家范圍之內的。雖然不多，可是一日三餐應該還是可以的。”
“侄兒們還是要讀書科考的。這次只是罷了史大人的官，并不影響日后幾位侄兒的前途。”
蘇錦繡說完，便轉頭交待史大郎和二郎道：“你們定要好好讀書，即便是不能入朝為官，也要考取功名，算是慰藉你們的父母了。”
“是，姨母。”
“皇上現在只是讓你們都回去，倒也沒說日后不讓來京城。你們若是在老家有什么難處，盡管寫信告訴我。我雖是一介女流，可在銀錢上還是能做得些主的。千萬莫要委屈了自己。”
“好，有妹妹這句話，我便知足了，也不枉我們姐妹一場。”
最后蘇錦繡又讓人給他們裝了一些干糧和衣裳，還讓人牽過來了兩匹馬。
“這一路上辛苦，你們這么多人，只是兩輛馬車又怎么夠？姐姐也別推辭，我能做的，也就只有這么多了。”
史夫人再次道謝，紅著眼睛上了馬車。
等到馬車再次動起來，史夫人掀開簾子不停地向蘇錦繡揮著手，直到完全看不清楚人影了，這才作罷。
馬車內的史老爺已經看完了柳承恩寫的信，不由得嘆了口氣。
值得慶幸的是，他只是被罷官了，身上的功名還在。
如此，倒也不必擔心瑤役賦稅的問題了。
“你識人的確是比我準呀。這么多的老友同窗，也就只有一個柳夫人來相送，也難怪你時常在我耳邊提及她了。”
“是呀，蘇妹妹的確是一個至情至性之人。”
史老爺低頭，“這是何物？”
“哦，這是蘇妹妹給的，說是給幾個侄女的小玩意兒，我也沒在意。”
說著，史夫人便將小匣子打開了。
里面的確是一些個金銀做的頭飾，都不算是特別名貴，倒也符合如今史家姑娘們的身份。
再往下看，還壓了幾層東西。
史夫人將底下的東西取出后，再度淚如泉涌。
“這是怎么了？”
史夫人搖頭只管著哭，然后示意老爺自己看。
史老爺這才注意到，底下竟然是被蘇錦繡給塞的五百兩的銀票。
若是擱在以往，五百兩銀子他們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可是如今不同了。
他們史府被抄，能留下的東西實在是少之又少。
哪怕是有史夫人的嫁妝做支撐，日后的日子也不一定能特別好過。
如今有了這五百兩銀子，別的不說，至少幾個兒子讀書的費用是不需要擔心了。
“好！好呀！這位柳夫人的確是重情意。咱們回老家后，便守著那幾百畝良田，做個富家翁吧。”
所謂的查抄史府，并不是指只抄了京城的史府。
但凡是史家的產業，那也是一并要充公的。
而其老家的一些宅子和良田，也都是因為掛在了其妻的名下，這才保住了。
所以，別看功名沒撤，可是產業是真不多呀！
更何況還要養這一大家子人呢。
就算是去掉了三分之二的仆從，可還有一些老仆要跟隨的。
蘇錦繡送走了他們一家，一整天都蔫噠噠的，好像對什么都提不起興致來。
這都十一月了，也不知道他們一家能不能在過年前回到老家。
“夫人，郡王爺來了，這會兒正在花廳跟小姐說話呢。”
“嗯。除了小姐還有誰在那邊？”
“還有三少爺和四少爺都在呢。”
“去看看吧。”
蘇錦繡臉上仍然沒有什么笑模樣，這讓跟在一旁的董姨有些擔心了。
“夫人，您看開些，興許過幾年那史家的幾位少爺就要到京城來趕考了，到時候，您再出手幫襯一把也是可以的。”
“但愿吧。”
還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呢。
沒有了監生的身份，史家的幾個孩子都得從童生重新開始考，其難度顯而易見。
清川跟幾個孩子玩了一會兒之后，便跟艾寶說道：“你帶著兩位弟弟去花房摘一些菊花過來吧，回頭讓師娘給咱們做菊花糕。”
“好，走，咱們去摘菊花嘍！”
清川笑瞇瞇地目送他們離開，之后，便收斂了一下神色，“師娘。”
“嗯。怎么今日下衙這么早？”
“也沒有什么事，我就交待了一句，所以過來躲個懶。”
蘇錦繡不由得笑道：“我還不知道你！說吧，可是有什么事？”
清川笑笑，知道瞞不過了，遂又苦著一張臉道：“師娘，先前有人說要給我做媒，被我拒了，只是如今有人求到了肅王妃那里。我雖然是另立府邸了，可她仍然是我名義上的嫡母。我擔心……”
蘇錦繡嘆了口氣，“也不知道到底是誰急了。興許是你在皇上面前太露臉了，這才讓肅王妃對你多了防備。”
清川無奈攤手，“可我壓根兒沒想過肅王的爵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