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舅道:“你姐夫自小讀書,秉性是不差的,就是太過依賴女子,覺得自己身為讀書人,就該一心做學問,你姐身為婦人,就該賺錢供他念書,還得當奴婢伺候他,跟……”
跟你們親爹一樣。
肖寡婦說,那位老兄也是這個德行,因此肖寡婦是練就了一身本事兒,這才能在成舉他們的親爹過世后,把幾個孩子拉拔長大。
換做其他婦人,可是沒有這等本事。
“懶蟲,壞壞,不好!”小貴哥兒突然喊道。
秦大舅笑了:“對,懶蟲不好,小貴哥兒要勤快干活,才能有飯吃。”
小貴哥兒最聽秦大舅的,是點著小腦袋應著:“嗯呀,不懶,干活,吃飯。”
又道:“姥爺,渴。”
秦大舅拿出自己的水囊,給小貴哥兒喂了水后,把他背在背上,沒一會兒,小貴哥兒就睡覺了。
秦大舅道:“你姐夫本性不壞,真遇上事兒,也明白輕重,知道護著家里人,只要再練練,還是能成器的。”
小侯爺覺得有愧于他,見他跟肖家人處得不錯,是說了可以給肖家人機會的事兒。
他也不想肖家人一直渾渾噩噩的過下去,就打算練練他們,以后有機會了,就讓他們去做個體面的差事,至于能走多遠,就看他們自己了。
肖成舉聽罷,點頭道:“姐夫本性確實不壞,就是擔不起事兒,當初要不是爹,姐姐可就完了。”
他想起肖大妹被人搶走,而他們都沒有本事去救人的事兒。
秦大舅見他發呆,一巴掌拍他腦袋上:“發啥楞,看著點路,天黑了,可別栽肥料坑里,會臭死全家的。”
高粱收上來后,還要趕種黃豆,因此地頭旁的坑里又堆了發酵肥,準備留著種黃豆用。
而因著用了發酵肥,這一茬的高粱是增產了。
等高粱全部收割完、高粱穗全部搓完曬干后,竟是得出最高畝產七百斤的好消息。
“七百斤,當真是上了七百斤,這還是曬干的,要是沒曬干的,那不得九百斤往上!”
衛所的親眷們很高興,紛紛報著自家高粱的產量,而這一回,肖寡婦家是揚眉吐氣了。
肖寡婦背著小青云,站在一堆曬干裝好袋的高粱旁,扯著嗓子喊道:“聽好咯,我家一共收了七千斤高粱,七千斤,是咱們衛所收糧最多的人家!”
肖大妹跟著道:“不止,除了七千斤高粱以外,我家還有一畝地的麥子,也收上來了,起碼有六百斤!”
老包媳婦道:“大妹,你可別吹了,這邊的麥子能畝產六百斤?曬干有個四百斤就不錯了,你以為這里是南邊不成?”
再說了……
“你家會有這么多糧食,那是因為人口多,分的地多,夫人對你們家還好,多給了你們肥料,才能讓你家收了這么多糧食。”
肖大妹聽得哼哼。
肖寡婦氣得叉腰,理直氣壯的道:“咋的,你嫉妒啊?夫人是我家的外甥媳婦,多給我們點肥料還不成了?”
老包媳婦略不屑,她能嫉妒肖家?
“我只是想提醒你們,別得意忘形,免得給夫人找麻煩。”
鐺鐺鐺!
老包媳婦敲著銅鑼,對在場的親眷道:“大家伙聽好了,這些收上來的糧食雖然不少,可不能亂吃,要上交兩部分,一部分給大營做軍糧,一部分給遷移來的人家吃。”
“那些遷移的人已經到牧縣集合地,有不少男人報名從軍。這從軍了,親眷就能來衛所了,咱們長梁衛是分到不少人,得留著糧食養他們,知道嗎?”
又加上一句:“不知道也行,你們要是亂吃糧食,讓家里到冬天的時候斷了糧,自家想法子找糧食去,別找夫人救命,不然別怪我不客氣了!”
夫人有孕在身,她得管好這些潑婦,免得她們大吃特吃,最后把糧食吃沒了,去找夫人,害夫人動胎氣。
“誒,知道了!”
老包媳婦還是挺兇的,而她旁邊還站著個背大刀的高芬娘,親眷們更不敢吵吵了。
說起高芬娘,這丫頭最近變好看了不少,臉上的疤痕變淡了許多。
有婦人好奇,大膽去問,高芬娘也沒有瞞著,是道:“是夫人給了我祛疤膏,用了幾個月,疤痕就淡了。”
祛疤膏很貴,她原本是不想用的,可夫人卻說,年輕姑娘要對自己好點,有機會治好就治,免得以后后悔。
她就用了。
她很感激,因此想把夫人對她的好告訴所有人。
“樊氏,別盯著芬娘的臉看了,你還能看出塊金子來不成?趕緊過來,算你家糧食上交的斤數。”陸總旗娘子喊著樊氏。
樊氏趕忙帶著自家孩子過去,看著人稱家里的糧食,算總產,再算需要上交的部分,扣除兩部分要上交的糧食后,剩下的三成糧食就是她家的了。
這扣來扣去的,最后樊氏家五口人,得糧堪堪一千斤。
一千斤高粱,五口人吃,當真不夠,不過今年還能種一茬黃豆,還能賣藥材、去磚窯坊干活掙錢換糧食,因此樊氏是一點不擔心自家會被餓死。
“黃大力家的,輪到你家了,快點過來稱糧、分糧、交糧。”
“金秀秀,到你家了,快過來。”
“小斧,潘小斧,輪到你家了,快別玩了,趕緊過來!”
衛所的打谷場上,熱鬧非凡,親眷們都在稱糧食、分糧食,一個個是喜氣洋洋的。
這是個大活計,忙了兩天才算忙完。
兩天后,秦三郎回來了,帶了一批新將士跟新親眷回來。
人數不少,將士加上親眷,足足有三百多人。
這些人趕了幾個月的路,又黑又瘦的,瞧著跟逃荒的災民差不多。
“排隊,按照名冊登記入衛所!”秦三郎不想累到顧錦里,親自來安置這些人。
秦三郎身上的氣勢很能唬人,且在路上的時候,秦三郎刺傷了一個對年輕姑娘說葷話,做惡心動作的老流氓。
最后把老流氓的新兵兒子,以及他一家子給當場捆了,派人送回牧縣集合地,長梁衛是不要這樣的人。
因此這時候,沒人敢不聽話,安置很是順利,一個多時辰后,就把新將士、新親眷安頓好了。
可當他準備回宅子看顧錦里跟孩子的時候,那個被他幫過的姑娘卻走了過來。
她洗了臉,頭發也梳過了,手里捧著一個護身符,遞給秦三郎:“大人,多謝您救了我,這是我自小戴的護身符,有了它,我才能多次遇上貴人脫險……這邊戰事多,如今轉送給大人,祈求大人平安,場場戰事皆勝,一路高升。”
送護身符,還是當眾送,要是秦三郎收了,這事兒可就說不清了。
秦三郎最煩這些事兒,冷笑一聲,指著這個姑娘,對叢文山道:“把他們一家捆了,送回牧縣集合地,長梁衛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