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武因為喜歡顧錦繡,是很敬重顧大山的,見他想知道,就把夏先生夫妻找他說話的事情說了。
“去年年底,縣城郊外的一處莊子報官說丟了名貴蘭花,我就帶著人去查了,沒想到那個是夏先生的莊子……”
當時他正在布置縣里的宅子,打算翻過年就去顧家提親,求娶繡姐兒,而夏先生是教導程哥兒的先生,他見是夏家的莊子遭賊,自然是盡心盡力的調查。
最后查到一個來莊子里幫工的農人身上,可那株蘭花已經被農人的女兒玩壞了,那農人很窮,根本拿不出五百兩銀子賠給夏家。
他們都以為那農人要被抓去判刑了,怎知夏家仁善,竟是對農人說教一番后,就把那農人放了。
他們一班衙役都驚了,直夸夏先生仁善,要是真的追究,這家子農人就活不成了。
又嘆夏家有錢,莊子里的一株花就值五百兩銀子,這是什么樣的人家啊?
因著這場相識,羅武對夏家夫妻有了好感,可惜夏家夫妻對他并沒有好感,案子結了之后,把他請來莊子里,擺開排場,把他這個農家小子給震驚得不輕。
接著就跟他說起世家豪族、文官勛貴的人家是怎么過日子的,又說繡姐兒有鳳儀,要是出身好,皇后都做得。不過如今卻只能嫁個世家,配個世家嫡子。
羅武起初很生氣,對夏家夫妻說:“繡姐兒不是那種嫌貧愛富的人,我們從小一起長大……”
夏先生打斷他的話:“我們可沒說繡姐兒嫌貧愛富,只是說她通身氣派,理應嫁給世家子罷了。”
夏先生目光帶著鄙夷跟審視看著他,輕蔑而不屑的笑了一聲后,道:“你們是一起長大,但她不一定要嫁給你。”
“武哥兒啊,你可不能害了繡姐兒,她是能嫁給世家子做世家婦的,你難道要讓她跟你這樣的農家小子受苦……”夏夫人捂著鼻子,皺眉問道:“你身上是什么味道?可是踩到什么穢物了?還是剛從縣衙的刑房出來?一身的血腥臭氣,你難道想要繡姐兒忍受這樣的你嗎?你可別污了她。”
羅家的日子過得不錯,還在老家的村子里時,羅武就是被人捧著的人物;逃荒路上因為會拳腳功夫,他是被村里人給奉承著;進了縣衙當差后,很快就立功做了班頭,家里因著作坊分到不少銀子,日子是過得風生水起。
他正在意氣風發,準備去求娶心愛姑娘的時候卻受到這樣的白眼和嘲諷,心里難免受到打擊。
夏家夫妻很會攻心,又說起顧氏作坊:“那是小魚家施舍給你家的紅利,是看在以往的情分上給你家的分紅,小魚家仁義,可你年紀這般大了,合該知道報答才是。你難道想用顧家給的銀子去娶顧家的女兒?你還要不要臉?”
這句話,把羅武傷得不輕。
夏家夫妻又細數他的無能,他家的無能:“幾年過去了,你家還是靠著顧氏作坊過活,也就你每個月的俸祿算是自己掙來的,可那幾兩銀子,連世家豪族的一片瓦都買不到,你拿什么來養活繡姐兒?”
又冷笑道:“說來你能去縣衙當差,還是靠著小魚家幫忙,要不是有小魚救治姜家外孫女的恩情,你一個逃荒來的農家后生能進衙門當差?”
是把羅武剿匪立功的事情全給抹殺了。
最后,夏夫人又眼含熱淚的道:“武哥兒,不是我們夫妻想要說你,只是做人要懂得感恩,你不能拿了別人家的銀子,還要害別人家的女兒吧?”
羅武聽到這番話,腦子暈乎乎的,無地自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離開夏家莊子的。
后來,夏先生夫妻又給他送信,先是道歉,最后說了,他們出身世家,認識的親朋好友皆是世家豪族跟高官勛貴,會從這些人家里給繡姐兒找個好后生做配,讓他放心。
又細數了繡姐兒嫁給世家子的好處,不但繡姐兒能過上好日子,還能拉高顧家的地位,將來安哥兒娶媳婦、小魚嫁人都是能受益的。
顧錦里聽得想罵娘,夏家夫妻是把他們全家人都拿出來逼迫羅武。
可是……
“你是傻子嗎?夏家孽畜說什么你就信什么?你沒有腦子是不是?這就是你對我姐的好?你可知夏家夫妻給大姐找的是什么惡心人家?”
羅武一驚,忙問:“是什么人家?難道不是難得的好人家嗎?”
夏先生夫妻可是答應過他的,會給繡姐兒找家里婆婆寬和、妯娌和善、有本事又脾氣好的男子做配,且男子不會納妾。
“確實是難得的好人家。”顧錦里冷笑一聲,沒有立刻說詹家,而是問羅武:“你要是娶了我大姐,會納妾嗎?”
羅武搖頭:“自然不會,農家人哪里有娶兩個媳婦的道理?”
顧錦里聽得還算滿意,但她正要說話,卻被顧錦安攔住:“我來說。”
詹家的事兒,不好讓一個姑娘家來說,太臟了。
“到底怎么回事?是夏家找的人家不好嗎?”羅武很著急,他不想繡姐兒所嫁非人。
顧錦安把顧錦里拉走,自己站到羅武面前,俯瞰著他道:“前段時間,夏家來了三個姓詹的叔侄,乃是江南的世家豪族,冬天不穿襖子,穿千兩大氅那種。夏家夫妻想要把大姐說給詹家二公子,可你知道那個詹家二公子是什么樣的人嗎?”
他不想讓顧錦繡的名聲受損,說到這里蹲了下來,揪住羅武衣襟,靠近他的耳朵,用只有他們兩人聽到的聲音說:“詹二闖進我家里,見到了大姐,被大姐打暈后,第二天不來道歉,直接就來家里求娶。說著不納妾,可他卻睡通房丫頭,就在來我家求娶大姐的當天,他還睡了一個丫鬟,這就是夏家給大姐說的好人家。”
羅武聽得驚了,回過神來后,豁然起身,沖出宅子。
羅父他們見了急忙追出去:“武哥兒你要去哪里?深更半夜的,你身上的衣服還濕著,再不換可是要病的。”
羅父伸手去拽羅武,卻被他一把甩開:“我要去夏家莊子找夏家夫妻,問問他們怎么敢這么作踐繡姐兒!”
他喜歡了這么多年的姑娘,為了讓她過上好日子,硬生生把她推給別人,可夏家夫妻找的是什么色中餓鬼?
闖進顧家沖撞了繡姐兒不說,第二天來不是道歉而是求親,以為是個深情的,結果卻在求親當天睡其他女人。
羅武光是聽聽都氣得掉眼淚,怎么能這么對繡姐兒?怎么能這么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