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香清韻，入口滿腔回甘，清新自然。
賀朝云不會品茶，但還是能夠嘗得出好壞，雖然不知道這是什么茶，卻知道這茶定然不便宜，是好茶。
十兩銀子的郁悶之感微微平息。
靈初笑眼看著賀朝云小臉皺成一團，神情嚴肅的打量著房間里的裝飾，又一本正經的品著茶，臉上自從看見十兩銀子出去后一直緊繃著的神色終于有些松動。
忍不住又伸手揪了揪賀朝云一翹一翹的羊角辮，靈初笑著說道，“剛剛聽這船上的婢子說，這兒二層的飯廳，還有說書人，現在正是說書的時辰，要不要去聽聽？”
說書人？
賀朝云眼睛一亮，她還沒有聽過說書的呢，偶爾路過茶樓，聽見里面喧囂的熱鬧，她可好奇了，可惜，從來沒有進去過。
高興的點了點頭，賀朝云又有些猶豫的扯了靈初的袖子，她一個人有些害怕，而且，聽說書的，好像還要給錢。
“看不出來，我們小朝云還是個守財的。”靈初只覺得笑意滿滿，眉眼彎彎。
賀朝云被靈初笑的小臉紅彤彤的，不好意思的拉著靈初的袖子，著急的開口，“不能亂花錢！”
“不是亂花錢，聽書的錢，本來就算在船費里，不過，你若是覺得人家說的好，倒是可以給一些賞錢。”靈初伸手揉了揉賀朝云的臉蛋，說道。
聽到不用付錢聽，而且，船費里面還包括了聽說書的錢，賀朝云頓時眼睛亮晶晶的，“去聽去聽，不能浪費了十兩。”
嘴上說著，心中暗暗想到，她才不會給賞錢呢，她自己都沒錢。
“好，聽完說書的，正好在飯廳里吃飯。”
靈初點了點頭，賀朝云年紀還小，一日三餐可不能馬虎。
牽著賀朝云的小手，兩人大手牽小手的往大船二層的飯廳走去。
飯廳之中，留著短須的消瘦說書人正拍案叫道。
“話說那通天江，得名何處？得自仙人！數百年前，通天江江流滾滾，一朝大雨傾盆，天地間雷鳴陣陣，洪水若傾天之勢，江河沿岸數十城池頃刻間危矣，城中百姓皆顫栗驚悚，值此之時，有仙人下凡，仙人袖中仙光頻閃，忽見那袖中一道游影出現，數息間化作吞天龍影，翱翔云間吞吐云山霧氣，穿梭洪水滔天之中，龍吟陣陣，如在耳畔......”
說書人說的，正是那通天江的故事，民間傳說，那通天江中，有神龍，乃是仙人所留，為人間鎮守江河數百載。
賀朝云聽得津津有味，靈初也聽得津津有味。
這通天江中，確實有龍，不過，并非真龍，而是蛟龍。
一只千年蛟龍，所謂是仙人，正是三清道宗的師祖。
這件事，在宗門的記載之中，有說到。
靈初當時曾聽宗門長輩說過，這通天江的蛟龍，算是與三清道宗有所約定，具體是什么約定，靈初只是一個小小的筑基修士，自然不知道具體內容。
只知道宗門曾告訴眾弟子，外出若是在通天江遇險，不妨試著朝那千年蛟龍求救。
吃過一桌素食，喝過一盞清茶，聽過一闕故事。
從未見過這等場面的賀朝云圓圓的眼睛亮晶晶的，就一直沒暗下來過，似乎怎么都看不夠，來之前說好了堅決不會給賞錢的，結果看著眾人熱鬧的叫好聲，嘩啦啦的撒錢聲，小小年紀的賀朝云一個心熱。
從懷里掏出自己存著的小荷包，拿出里面的數枚銅錢，跟著嘩啦啦扔到了講臺之上。
靈初也聽得有滋有味，還未成為得道高人的靈初，不過是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自然還留著少年人的好熱鬧，好精彩。
覺得這世俗離她還不遠，看什么都還很驚奇。
“窮鬼！”
旁邊桌子上，有一少年頭戴金冠，隨手扔了一塊銀角子上臺，看樣子足有數兩。
這句話，顯然是對著賀朝云說的，眼神，都時不時掠過賀朝云。
賀朝云粉嫩的小臉再次通紅一片，這回可不是激動或是不好意思，而是氣憤。
“傻富。”
靈初見賀朝云沒有因為少年的話而有什么羞愧不好意思，心中再次點了點頭，賀朝云年紀雖小，但是心性確實是很好。
而三清道宗，也注重心性。
肯定的摸了摸賀朝云的頭，靈初淡淡的看了一眼少年，目光卻停在了少年旁邊坐著的年輕人身上。
是修士。
少年身邊的年輕人也注意到了靈初，笑著拱手，一道傳音傳來。
“道友好，在下柳無意，來自中州，到貴地一游，師弟年幼無禮，多見諒。”青年一身白袍，面如冠玉，瞧著人的眼睛，乍看清透無塵，再看卻猶如深邃夜空，深不見底。
靈初笑看了一眼互相瞪著眼睛的賀朝云和少年，同樣傳音回去。
“在下虞靈初，柳道友，出自天機閣吧？”靈初目光落在柳無意的執杯的腕上，其上一串紅繩，串著兩枚古拙的銅錢。
銅錢古拙，卻自有玄妙莫測之息流轉。
傳聞天機閣弟子，皆會有這么一串銅錢，具體為何，外人并不知悉，只知道，煉氣期的弟子有一枚，筑基期的弟子有兩枚，以此推算。
眼前的青年，柳無意，當是筑基修士。
柳無意并不反駁，笑著點頭，“三清道宗的道友，果然好眼力。”
沒什么好眼力，是柳無意并沒有絲毫遮掩的打算，天機閣的弟子，靈初還是第一次見。
不過，目光看向少年，這個少年，柳無意說是他的師弟，那就是天機閣的弟子，可人還是如賀朝云一般，只是個凡人。
柳無意來九鳴州，莫非就是為了這個少年？
天機閣收徒，皆道妙不可言。
柳無意坦然自若的任由靈初打量少年，目光同樣看向賀朝云，突然間，意味深長的朝著靈初說道，“此次來九鳴州，乃是為了一個緣字，緣已至，事了之，日后自會再相見。”
說完，一把拎起不情不愿，還在斗雞眼的少年，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云彩似的離開了飯廳。
莫名其妙。
第一次接觸天機閣的弟子，靈初心中如此想到。
一個緣字掛嘴邊。
比老道還不靠譜。
此后直到下船，靈初二人再沒有遇到過柳無意二人，似乎，他們真的此次緣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