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眼忍不住的伸手推了其中一個說的煞有介事的人。
王二祥立刻就瞪起眼睛:“干什么呢?干什么呢?”
大小眼這下好像膽子就大起來了,反倒是怒目瞪著眾人,像是一只受傷的野獸一樣哀嚎起來:“你們知道什么?你們就知道胡說八道!”
“你們憑什么說我殺人?憑什么?”
“還有誰說是他養大我的,我小時候吃不飽穿不暖,撿別人家里不要的剩菜是去偷別人家的菜吃,他看到了不但不給我吃的,反而還要毒打我——”
“他那東西誰說是我偷的,分明就是他自己放在那里放忘記了,然后被別人偷走了!”
“結果呢,他不但不怪他自己把東西亂放。反倒是倒打一耙!”
“要是這樣當初還不如讓我死了!后來我辛辛苦苦做生意掙錢,才娶上了媳婦,才養活了自己,才養大了我兒子!他做了什么?他天天念叨著對我有恩——可我落難的時候讓他拿錢出來幫我一把,他都不肯!”
大小眼越說越激動,唾沫星子都開始胡亂飛舞,讓付拾一忍不住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
“他寧可留著那個錢落灰,他也不幫我!”
“可是他還要讓我給他養老!口口聲聲說養大了我,口口聲聲說幫我娶了媳婦兒,我娶媳婦兒的時候,他一個錢兒都沒有掏!”
“我呢,我不僅得對他笑臉相迎,我還得伺候他吃喝拉撒!就連他罵我,我都不能還嘴!”
大小眼越說越激動,最后甚至于眼睛都紅了。
哭成那個樣子,還怪凄慘的。
一看就是真的傷心。
“我跟你們說他死得好!死的妙!他要是不死,我還不知道受多少年罪了,他這一下子就是老天爺在報復他!”
“這就叫蒼天有眼,這就叫老天爺開恩!”
大小眼越說越激動,那么一副癲狂的樣子,讓所有人都忍不住紛紛避之不及。
付拾一仰天長嘆:怎么總覺得像是捅了馬蜂窩一樣呢?
這到底要抱怨到什么時候?
李長博顯然也是失去了耐心。
所以他淡淡的開口:“你與我們走一趟。”
然而大小眼并不配合:“你們既然懷疑我殺人,就拿出證據來!”
剛才還在指責大小眼的人,這會兒倒是又開始倒向大小眼這邊兒:“是啊,這也沒有證據啊。”
付拾一簡直是無語至極。
這些人簡直就是墻頭草的加強版本。
不過這會輿論的壓力完全都倒向了李長博。
李長博嘆了一口氣。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李長博會迫于壓力松口的時候,結果李長博反倒是鎮定的說了句:“是與不是都走一趟。”
“再說了,現在只是懷疑你罷了。清者自清。”
說完這話,李長博壓根沒有多留的意思。
付拾一趕緊跟上。
走了兩步,李長博又轉過身來,幫付拾一提上了勘察箱。
這個小動作讓所有人都差點兒把下巴掉下來:還以為這位李縣令又要說什么話呢!
付拾一也是有些酸溜溜的想:李縣令都有心上人了,干什么還這么好呀?
這不是引人犯罪嗎?
一路回了長安縣衙門,付拾一很快就投入到了工作里。
不得不說,到這個程度的尸體味道是真的酸爽。
即便是換了個地方,即便是已經清理干凈了蛆蟲,但是……
付拾一忽然就有點想念自己那兩個蠢徒弟。
如果他們兩人還在的話,這個時候好歹有個可以使喚的。
付拾一嘆了一口氣。
然后就開始任勞任怨的工作。
因為現在幫忙的只有不良人,所以死者的衣裳還穿在身上付,拾一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幫忙脫衣服。
說實話,那個衣服上的味兒也挺大。
尤其是脫褲子的時候——
付拾一一眼就看到了褲襠上那一坨黃黃的東西。
那東西已經干成了一層薄薄的膜。
特別有質感和厚度。
一眼看上去,差點兒就辨認不出來他本來是什么東西。
付拾一面無表情的盯著那東西看了一陣子。
然后就叫人去將李長博請過來。
李長博還以為付拾一又發現了什么新的證據,飛快就過來了。
甚至還小跑了幾步,過來的時候微微喘著氣。
結果等到付拾一面無表情地往褲襠那一指——
李長博就懵了。
事實上李長博沒看見過這個陣仗。
但是吧……
誰叫李長博是個聰明人。
盯著看了一會兒之后,聯合這個位置猜想,加上那個顏色——
李長博瞬間就頓悟了。
然后臉色就扭曲了。
好半晌,他側頭看付拾一,聲音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所以這個有什么用?為何要叫我看這個?”
付拾一還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樣子,一本正經的告訴他:“這就是李縣令想要的證據。”
李長博有些不明白。
付拾一指著那一攤東西:“這就是為什么死者要匆匆忙忙下樓的緣故。”
“以至于他會看不清樓梯口的那一灘油污。”
“樓梯口那一攤油污很大,只要不是小心避開就一定會踩上去。”
付拾一的語氣意味深長的:“所以——將油倒在那個地方的人,一定是居心叵測。”
畢竟是配合了這么久,早已經默契無見李長博,瞬間就明白了。
隨后李長博就直接提審了大小眼。
大小眼依舊是咬牙道:“你們又沒有證據,憑什么說人是我殺的,就算樓梯口有油——”
李長博立刻反問他:“我們誰也沒有與你說過死者實慘到了樓梯口那一灘油摔倒的,你又如何得知樓梯口有一灘油?”
李長博冷冷的盯住了大小眼。
其他幾個不良人同樣也是盯住了他。
那個架勢還是挺嚇人的。
一般人遇到這樣的情況,肯定就會忍不住的心慌,腿軟。
然后……更加方寸大亂。
不過大小眼只是最初慌張了一下,很快就一口咬定:“那灘油是我不小心撒了的,當時你們說他是摔死的,我就想會不會是那一灘油闖了禍——但是我當時已經擦了。就只還有一點滑而已。”
這個理由也算是合情合理。
不過李長博只是冷冷一笑:“是嗎?那那碗肉又怎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