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又是你啊。”少年注意到衛錦藝,對著他笑,打量了一圈衛錦藝,站起身過來,“收拾干凈也挺漂亮的嘛,就是缺件好看衣服。”
衛錦藝看了手帕好幾秒,才離開視線,抿著嘴不說話。
衛錦藝身上的衣服挺好看的,是鱗國最盛行的款式,料子也是最好的。
但在明日的選君宴上,少年們爭奇斗艷,這身裝扮就有點不起眼了。
少年從柜臺后出來,往成衣店里面走,“你跟我來吧,好看的衣服都在里面。”
“哦。”衛錦藝跟在少年身后往里走。
轉頭又看了眼桌上的手帕。
他唇瓣抿成一條僵直的直線,看起來很不愉悅。
成衣店此時有好幾位客人,都是正當年輕的少年,嬌花一般的年紀,不打扮就足夠吸引人視線。
他們正看衣服,小聲討論。
“這件水藍色的好看吧?看起來就很干凈,殿下應該會喜歡……”
“殿下不一定能注意到我們呢,這件紅色的耀眼,肯定能吸引雪靈鳥的注意。”
衛錦藝低垂下睫毛,遮擋住的瞳仁略陰沉,心里有些委屈。
這次太女殿下選君是全國性的活動,也就是說她不可能不知道。
這么說,她準備娶別的人了。
衛錦藝袖子里的手揪著自己的衣服,沉浸在委屈和氣憤中,連少年叫了他好幾聲都沒聽到。
“嘿!”少年拍了衛錦藝肩膀一下。
衛錦藝茫然抬頭。
“愣什么呢?”少年站在一件紅衣前,奇怪地看著衛錦藝,“我問你喜歡這件嗎?”
衛錦藝看向掛著的紅色衣服上。
是一件火紅的衣袍,金線在衣擺勾勒出荊棘繞罌粟的圖案,整體的色彩營造出妖異又古樸的感覺。
是很讓人驚艷的。
衛錦藝抿了抿唇,視線環顧,似是尋找什么,最后目光定在一旁,被玻璃柜照著的衣服上。
他抬手指過去,“那個……”
玻璃柜里的衣服和那件紅色的相差不多,除了顏色是白色以外,版型,樣式幾乎沒有差別,不過能看出用的材料不同。
用銀絲繡的荊棘和罌粟,上面點綴的金色碎鉆,在燈光下折射出綺麗的光彩,似夢幻的繁星點點。
比起紅色的妖冶和古樸,白色這件顯得更為圣潔,也多了幾分空靈的美感。
兩件不分上下,但那件白色的會更精致一點,也更適合衛錦藝。
少年看過去,挑眉,“這個不對外出售。”
少年是這家成衣店的老板兼設計師,他擁有的本領是能感應到寶石的存在,但到現在,他感應到的耀金石也只有那么十幾顆,都用在白色衣服上了。
可以說,那件白色的,珍稀的就是那衣擺上的耀金石。
做出之后,少年就舍不得碰它了,就把它拱了起來,奈何實在喜歡,就又做了一件除了顏色一模一樣的。
喜歡那件白色的人很多,萬金求衣的人數不勝數,可少年就是舍不得把它賣出去。
這次太女殿下選君,很多人猜測少年要穿著這件衣服去,可他壓根沒有這個打算,除了是因為對主君的位置沒那么向往,更多的就是因為喜歡。
衛錦藝有些失望。
那件衣服,即便看過很多霓裳羽衣,錦衣華服的衛錦藝也覺得驚艷。
如果明晚能穿著那件衣服,得到雪靈鳥認可的把握會更大一點。
少年看著衛錦藝漂亮的容顏一下黯然,心里忽然有種沖動,想了想,“要不給你試試?”
做出這件衣服,獲得成就感的同時,也讓他稍有些遺憾,因為沒人能穿出自己想要的感覺。
像這件衣服一樣,圣潔,高貴的感覺。
他之前找過幾個少年來試過,本來膚白貌美的少年都被這件衣服襯得像灘泥。
這個模樣過于精致漂亮的少年,或許可以。
衛錦藝連忙點頭。
等他換了衣服出來,少年看著他,半晌沒說出一個字,到最后,看著他的眼神有些癡迷,喃喃說:“你真漂亮。”
衛錦藝低頭看著身上的雪衣,莞爾一笑,眼神中閃過一絲勢在必得。
走的時候,衛錦藝在柜臺停留,看著桌上的手帕,“這件手帕可以送給我嗎?”
少年總盯著衛錦藝的臉看,還沒從他剛剛那驚艷人的模樣中回過神,聽他這么問,連忙回答:“當然可以。”
這個手帕也是他前段時間隨手繡的,想著選君的日子要到了,萬一他被雪靈鳥相中了呢?
到時候討太女殿下歡心也是好的。
沒有一點舍不得。
衛錦藝有點滿意,拿著帕子走了。
回到客棧,衛錦藝沒有一秒停留休息,又去樓下打聽自己想要的消息了。
次日,祭祀日。
主街兩旁人山人海,身披盔甲的皇家士兵在前面開道,穿著祭祀服的使者臉覆著無臉面具,吹奏著聲音空靈的樂器,樂聲飄蕩在雪都上空。
隊伍中間由十八匹白鬐大馬拉著一座金車,周圍是層層疊疊的半透明白紗,白紗外是年輕的少年,少年們用嫩白的手,揮灑繽紛花瓣。
金車內坐著的,便是百姓們萬眾矚目的太女殿下。
隨著金車越來越近,兩旁街道的百姓高舉著手,興奮歡呼,“太女殿下!”
客棧面前的人堆里站著一個嬌小的少年,唇紅齒白,漂亮得有些過分,只是此刻眾人的目光都被太女殿下吸引,無人注意到他。
也沒人看到他那雙水光盈盈的眼眸,和望著金車時悲傷又驚喜的眼神。
衛錦藝緊緊盯著那輛車,能看到里面那人身影的輪廓。
不知是否上天聽到了他心里的聲音。
一陣風吹過,白紗翻飛,那人的身影暴露在百姓眼睛里。
女子雪衣,白發,冷顏,姿態清冷,宛若謫仙。
“太女殿下!”
“太女殿下!”
寓言微微勾了下唇,微笑著和衛錦藝無聲對視。
只有幾秒的時間,白色紗幔再次落下,金車從衛錦藝面前緩緩駛過,仿佛連他的魂兒一同帶走了去。
衛錦藝愣愣的。
她絕對看到他了,可那是什么反應?
沒有驚訝,驚喜,太平靜了。
衛錦藝轉身,看著那輛金車緩緩走遠,失而復得的喜悅平息,他開始想索求更多。
一開始只是想讓這個人活著,而現在,對她這個平靜的反應很不滿意。
衛錦藝轉身進了客棧,無人聽見他小聲嘟囔了句。
“裝什么裝,在床上可不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