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獸高有好幾米,不管是車還是人,在它眼里都像是玩具,一踩就碎,一捏就死。
它出現在路燈旁,身上鐵青的鱗片堅硬無比,泛著冷光,隨著它的出現,它身上散發著的惡臭撲面而來。
湛然幾乎可以想象到,那沾著血肉的尖牙,和那雙滿是野性和貪婪的豎瞳。
他控制不住地顫抖,把嘴捂得更緊,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怎么還不走?
異獸在他身后停留好幾分鐘了,中間只隔了一輛擋住他身影的汽車。
如此近得距離,幾乎將湛然逼瘋,他懷疑它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嚓……”
湛然身子一僵,瞳孔微微發顫,恐懼地看著自己腳尖不小心碰到的塑料袋。
身后的異獸顯然察覺了動靜,發現他了,它鼻息粗重了一些,嘶吼一聲,肥大粗壯的爪子捏住汽車扔到一邊。
“轟隆!”汽車被摔到廢墟上,一聲炸開,打破了死寂。
爆炸發出的火光放大了湛然眼里的恐懼。
他腿軟癱坐在地上,一邊后退一邊仰頭看著眼前的龐然大物,在異獸的襯托下,顯得他越發渺小。
異獸看到人類,漆黑的豎瞳里全是貪婪,很興奮地將爪子伸向他。
惡臭和血腥的味道被風帶到鼻尖,湛然害怕地別開頭,緊閉著眼,等死。
可下一刻,湛然并未感覺到了疼痛,他沒來得及睜開眼,只感覺到腰間一緊,鼻尖的味道換成淡淡的清香。
博士快跑!阿寶在寓言腦袋里大叫。
怪物抓了個空,遲鈍地站在原地,等反應過來,那出來攪事的雪白小東西已經跑出去好遠了。
在剛剛千鈞一發的時刻,寓言從湛然身后的小巷中撲出來,將坐在地上的湛然撲倒在地,之后抱起他,反手把人掂在背上,背著就跑。
寓言:“能麻煩你安靜三分鐘嗎?”
啊?哦哦哦。阿寶不吭聲了。
湛然茫然地睜開眼,現在的情勢,沒有時間讓他關注出現的陌生人是誰,他條件反射地往后看,是緊追不舍的異獸。
他害怕地說不出完整的話,聲音是從胸腔里擠出來的,“要,要追上來了。”
寓言望著前方的路。
尸體,翻倒的電線桿,坍塌的建筑,車輛,都是障礙,但她顯然身體素質很好,越過這些輕而易舉。
她背著湛然,腳蹬著身側的墻借力上了一輛車,之后跳上另一輛車,像專業的跑酷選手,一路向前。
“抱緊我。”她對湛然說,嗓音溫和,在此時給了湛然一定的安全感。
湛然咬著下唇,抱緊了她的脖子,努力給寓言減少負擔。
博士,前面50米左拐有個沒塌陷的停車場。阿寶不知道有用沒用,但都和寓言說了。
寓言沒吭聲,但不動聲色地加速,50米后,她在停車場入口停下,將湛然放下,推到停車場里面。
這是在一個街口,將人推到停車場后,就只有她自己暴露在怪物的視線里。
據了解,這個怪物沒有智商,只會用眼睛看,耳朵聽。
例如現在只看得到寓言,它不會疑惑湛然去哪兒了,若是湛然一直不出聲,不出現在它眼前,它便不會發現湛然,到時候就自己走了。
湛然站的地方,被停車場入口四周的遮雨棚和綠化帶擋住,是一個暫時安全的范圍。
看著寓言站在外面等死的行為,湛然很焦灼,可他不敢伸手拉她,怕自己被怪物發現。
“你做什么,趕快進來!”他用口型示意寓言。
時刻危及,寓言沒看他,直接抬腳向怪物走去。
湛然下意識向前一步,想拽她,但腿軟沒跟上。
他不敢出去,這里又看不到外面發生的一切。
寓言距離怪物已經很近了,她摸了下手腕,眼前出現一個只有她和阿寶能看見的,半透明的白色光屏。
劃了幾下,光屏內出現的是一個槍械畫面,她伸手,將手探進光屏,本以為會穿透光屏,誰知竟直接將那把虛擬的槍械拿了出來。
光屏消散,寓言一邊走近怪物,一邊給槍械安裝零件。
“咔咔——”
三十米遠時。
寓言踩著車,跳上路燈上的公告牌,借力跳上了一座沒坍塌的二層建筑,她速度很快,一邊跑一邊向前跳躍,只能捕捉到一道白色都殘影。
她轉眼登上了一座建筑樓頂。
這個高度恰巧與怪物齊平,同時距離它只有十米遠。
寓言站在樓頂,抬起手,手里的槍對準怪物的腦袋。
“嗡~”
下一瞬,周圍普通人看不到的能量,被難以撼動的神秘力量吸取到槍口,形成一個能量波,散發著白光,這光刺眼到將半邊天照亮,隨著凝聚,滾動,最終形成的光波有一人高。
寓言衣角翻飛,眼神淡然無波地看著異獸,唇邊有一抹溫和的弧度,扣下扳機。
白色的能量波裹挾著強大的力量,攻擊向怪物的腦袋。
“轟”——!
“吼!”
“轟隆”一聲,怪物被擊倒,發出最后一聲震耳欲聾的吼叫,它仰翻在地,四周塵土飛揚,遮住了它龐大的身影。
那白色的能量波也散去,刺眼的光消失,天地間霎時黯然失色,最終又恢復成了黑暗。
湛然蹲在地上,捂著耳朵,緊閉著眼,身體不受控制地發著抖。
他不知道外頭那巨大的聲響是發生了什么,只知道不管是什么,自己都沒能力抵擋。
“你沒事吧?”
片刻后,似涓涓流水的聲音傳進耳里。
湛然微微一頓,緩緩睜開濕漉漉的睫毛,抬頭看去。
眼前站著那個女子,安然無恙。
湛然顫了顫睫毛,“你……”
“我是寓言。”寓言微微笑,陰云散了,難得出了月亮,她站在月光中,白衣皎潔,身姿清絕出塵,眼神溫和。
……她救了他。
湛然神色有些茫然。
他,得救了?
劫后余生后,少年身子一軟,癱坐在地上,大口喘著氣,眼淚也開始大顆大顆地掉,無聲無息地浸濕了他烏黑的瞳仁,和精致雪白的小臉。
沒體會過瀕死的感覺,絕不會有活著是件值得喜極而泣的感受。
寓言勾了勾唇角,在他面前蹲下,伸出手臂抱住他瘦弱的肩膀,他哭得身子發抖,喉嚨里擠出來哽咽,她便抱緊他,溫柔道:“嚇壞了吧。”
湛然把臉埋在她懷里,手拽著她雪白的外套,細白的手指上有幾道細小的傷痕。
寓言的下巴壓著他的頭頂,修長勻稱的手放在他的后腦,輕輕揉了揉他的頭發。
阿寶看著寓言漂亮修長的手上,若隱若現的青筋,又看看她溫柔到詭異的神色。
忽然覺得……
有點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