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鹿進宮的第二天。
皇帝便稱病請假了。
江懷安從宮里出來時,還順手給溫氏和鹿鹿帶了城東的肘子。
昨夜眾人都歇在夏家,并未回去。
“陛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昨日還好好的。今兒竟然就病了。起了一身的紅疹,只怕這幾日都上不了朝。”江懷安讓人將肘子熱熱端上了桌。
鹿鹿一愣。
昨夜還好好的呢??
“可有大礙?”夏老夫人頓時問道。
江懷安搖了搖頭:“不礙事,太醫署已經過去了。聽說是陛下摸了桃毛。陛下一摸桃毛就渾身起紅疹,更別說吃桃子了。所以這些年宮中從來沒有過桃子。”
啪嗒。
鹿鹿手上的銀箸頓時落下。
昨夜,她給姜姜喂了一整個的桃子。姜姜盡數吃下,并未有半點不快。
甚至這么些年寄養在姜姜身邊,她也時常吃一些桃子。
難怪,有時姜姜會隔幾日才出現在她身邊。
鹿鹿說不清心里什么感受,只覺心間細細密密的升起幾分酥麻。心臟砰砰跳的厲害。
一顆心似乎都要躍出來了。
夏卿卿從早晨起來臉色就不大好,此刻用了早膳,也不說話。
只輕輕擦拭了嘴角:“世子,府中只有祖母和祖父,卿卿不大放心。今日用了早膳便早早回去吧。世子也要盡快回軍隊,切莫耽誤了公務。”
夏老夫人看過去:“不多住幾日了?”
夏卿卿斂著眉,面上看不出什么喜意:“不住了。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住太久總歸是不好的。偶爾回來看一眼便是了。”說完,看了眼夏氏。
夏氏面上笑意微微淡了些。
說起來,自從江懷安住進了狀元府。
這么多年過去,還是第一次回夏家過夜。
“罷了,我也留不住你。你想回便回吧,既然成了婚,便與世子好好過日子。早些為鎮國公府開枝散葉。府上人丁單薄,熱鬧些也好。”老夫人似乎嘆了口氣,也沒多挽留。
用了膳,夏卿卿便隨著世子回了鎮國公府。
她頭上那朵海棠絹花不知何時也不見了。
“娘再住幾日吧。外祖母不是愛去上香么?這幾日正好菩薩壽誕,娘陪外祖母去住幾日也好。外祖父不如同去,權當出去散散心。”鹿鹿看著外祖母,眼中有些不舍。
鹿鹿素來是極少勸她住夏家的,一是為了避夏卿卿,二呢江家也有一府人。
夏氏這一次卻覺得,她若是拒絕,只怕會后悔。
當即便應下來。
順便去護國寺給鹿鹿求下姻緣。
下午時,夏家人便收拾妥當朝著護國寺去了。鹿鹿瞧見外祖母,輕輕笑了笑。
生老病死,不可更改。
可知曉每一位至親的壽命,眼睜睜看著他們走到壽命的盡頭。瞧見他們一日日開始倒計時,鹿鹿的心,到底起了幾分漣漪。
將來的將來,她還會瞧見更多的親人死去。
夏氏,懷安哥哥,嫂子,以及他們的后代。
鹿鹿眼神微暗。
她送走了一個又一個,也迎來了一個又一個。
這個世界,只有她是孤獨的。
一抬頭,腦子里便出現了一道明黃色的俊秀身影。
也許,她也不是那么孤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