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是誰在喧嘩?”
書房中,一身華服的男子單手背在身后,佇立在窗前。
窗前伸出兩朵紅色梅花,男子面上溫和,手中卻一朵朵將長進窗內的梅花折斷。
眼神朝窗外看去。
正好瞧見個少年扶著肩頭的姑娘,在院中笑著跑過。
離得遠,只依稀瞧見個側面。
只是那側面卻讓他有些眼熟,只是那一身的粗布麻衣,又是如此荒唐的嬉鬧。他一絲都沒多想。
楊城主看了一眼,笑著道:“是城中來拜年的孩子吧。內子與后院夫人交好,每年初一都會在府上擺幾桌。”
“今日恰逢大皇子光臨寒舍,還請大皇子用個便飯,讓罪臣聊表心意。”楊城主如今已經出了三代,按理來說不再是戴罪之身。
但荒都,到底與別的朝廷命官不同。
小心一些,總是沒錯的。
大皇子低笑一聲,深深的看了眼楊城主。
“楊城主這是第三代,令子已經是第四代了吧?城主當年復命當城主,好歹還進京看過一眼。令子這般大年紀,可還從未入京過吧?”
“城主就沒想過,讓后代子孫重回京城。荒都再好,這土皇帝當的再愉快,卻也比不得外面啊。”大皇子帶著溫和的笑意,拿起面前白瓷,輕輕喝了口茶。
似乎極其愜意。
“這城中被他貶來的,不計其數。吾也不過是憐憫眾臣為國為民操勞,竟是不曾得到個好結果。當真是可嘆可悲。若真是身為天下之主,大周老祖宗打下來的江山呀……”大皇子微微搖頭。
城主垂著眸,似乎在思索著什么。
“這城中,有大半已經過了三代。卻依然留在荒都這邪祟橫行,陰魂肆虐之地。恐怕沒幾人是想真心留在荒都吧?無非是現在那位當政,出去后恐怕還不如荒都自在。”大皇子低笑一聲。
“您說笑了。”
“以前荒都鬼祟橫行,如今卻是夜不閉戶,恐怕京城都做不到呢。至于那一位,楊某和這城中百姓一樣,都是戴罪之身。不敢妄議。”楊城主朝著京城的方向拱了拱手。
大皇子此次避開眾人前往荒都,楊城主哪里猜不到緣故呢。
楊城主心下低嘆,只端著手中白瓷喝了口茶。
“行了,用膳便免了。用膳哪里用不得呢,真要圖你一頓飯,吾又何必千里迢迢來此處。”大皇子站起身,門外的侍女已經候著了。
一出門,便給他加了件披風。
很是溫柔小意。
“楊城主你仔細想想吧。吾從不虧待自己人。便是不為了自己,也要為子孫后代多想兩分。”說完便在江懷縈的攙扶下出了門。
“吾倒要去救世殿瞧一瞧,不送。楊城主考慮幾天,吾停留不了太久。”大皇子擺了擺手,便徑直朝著門外出去。
耳邊聽得那對兄妹的歡聲笑語,腳步頓了一下。
嗤笑一聲。
他真是被陸懷姜嚇魔怔了。
他明明在京城躺著,若當真醒來,早有消息傳來了。
當即便朝著救世殿而去,半點沒理會身后陡然看過來的少年。
楊城主直到大皇子走遠,臉上的笑容陡然一收。臉色晦暗,眼神陰沉。
“這荒都的天,終究是要變了。”一嘆息,隨著吹過的風兒飄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