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懷鹿這場病,來勢洶洶,去也去的極快。
若不是整個人消瘦了一圈,臉上的嬰兒肥快速消退,完全看不出病的那般兇險。
這一路上江懷安便和爹娘輪流背,才將這丫頭的命保下來。
但江家人的氣氛卻極其古怪。
“小鹿,來祖母跟前。讓祖母好好看看你……”行至半路時,劉老太太突然坐在草地上,朝著江懷鹿揮了揮手。
夏氏神色緊張,緊緊的拉著江懷鹿不敢讓她上前。
劉老太太臉色瞬間便垮了下來。
江懷縈眸子微垂:“大伯母,祖母只是想要看看妹妹。您這般,不是傷祖母的心嗎?”
夏氏臉色微白,身形微晃。
不由無助的看向江玉白,江玉白是她夫婿。
但,更是江家長子。
如今江家的掌權人。
這半日冷落老太太,已是他的極限。
“鹿鹿,去祖母身旁吧。讓祖母看看你。”江玉白不敢看妻子,一邊是生養他的母親,一邊是妻兒。他也想不到,在府邸時和睦相處的婆媳,流放途中竟是有了隔閡。
江懷鹿如今瘦了許多,一雙眸子顯得越發清澈。
這會衙役發了饅頭,天氣悶熱,饅頭已經有了隱隱的餿味。
小懷鹿委屈啊。
真是那該死的邪祟,不然她才不會受這份罪。
慢吞吞的走到祖母跟前,小懷鹿實打實的只有三歲。但她對于旁人的直覺卻極其清晰,面前這個老太太,對她厭惡大于喜歡。
劉老太太滿是和藹的看著她,蒼老的面容還有些悲傷。
想起自己為江家操勞一生,如今卻要對幾歲孫女低頭,便是曾經有三分喜愛,如今也化作不喜了。
且老爺子雖然沒怪罪她,但也一語不發冷落她,她自然明白該如何做。
“懷鹿,祖母對你好嗎?”老太太擦了擦眼角,素來高高在上的老主母此刻伏低做小,倒是讓江玉白江玉清頗有些愧疚了。
小懷鹿撓地微偏,想了想,脆生生道:“祖母對鹿鹿好。”
“對哥哥姐姐更好。”
老太太剛剛勾起的嘴角頓時一僵。
“手心手背都是肉,鹿鹿啊,祖母是當家主母,你懂嗎?你還小,大約是不懂的。”老祖母嘆了口氣,對一個三歲的孩子,她還能拿捏不住嗎?
小懷鹿噘著嘴:“鹿鹿懂,鹿鹿可懂啦。手心手背都是肉,那,那不手心肉更厚呀。”小姑娘伸出白皙綿軟的手掌,那小手上一個個小窩,極其可愛。
老太太!!!
“噗……”方家媳婦坐在一顆歪脖子樹下,突的一聲輕笑,隨即猛地捂住了嘴。
手一動,手銬叮叮當當的。
即便是此刻背對著江家人,也能看出她微抖的肩膀。
老太太喉嚨仿佛被人掐住了似的,滿腦子都是那句,手心肉更厚!
小懷鹿抬起頭,無辜又懵懂的看著她:“是懷鹿說錯了什么嗎?”小姑娘聲音嬌嫩,滿是稚氣。
老太太更是有氣沒法出。
此刻被氣得身子直顫,心口不住的起伏。
夏氏微沉著臉,她這些年嫁進來上敬公婆,下疼愛晚輩。
如今,老太太竟是對她三歲的女兒用心機。
素來寬厚的夏氏也不由抿緊了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