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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95 夜探糧營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不聞梅開之立民太后

  微弱的燭火之下,蕭立喚一聲“三爺”,二人四目相對,宋凜點點頭,應了蕭立先前所問:“因糧于敵,可以一試,然需謀而后動,切忌行事莽撞。”

  蕭立抿唇一笑,起身謝宋凜從他所言,“顧覃勇武,卻少謀略,此次程振派他領兵攔截我們,雖力不能及其二一,但也并非全是壞事。”

  宋凜點頭輕嗯,同意他的看法,不僅如此,顧覃手下的十萬民兵,屬新集而成,未經正經嚴格的訓練便強壓上陣,紀律散漫是其一,與將官之間的磨合信任不夠乃其二,更有三之怯戰畏殺不堪折磨之本性,所以想要降服顧覃,犯不著全力出擊。

  全軍全國方為上,破軍破國不可取。

  但橫渡涇河,屬實不易。

  “三爺,為免傷亡慘重,若不然,還是將顧覃叛軍誘過河來?咱們不能冒太大的風險。”

  雖然顧覃的十萬兵馬在涇河對岸駐扎才不過一兩日,但那到底還是敵人的地盤,他們深入敵境,勢必會陷入被動。

  “已有誘敵良策?”

  “嗯,在您沉思默想之際,無機也另做了思考,顧覃愛子如命,必不敢死,可擄也。”

  宋凜聞言,瞠目微驚,可擄?擄誰?莫非是指擄劫顧覃?

  當然,若能將顧覃綁了或者殺了,那他的十萬叛軍就可不攻自破,甚至還能全數歸入自己麾下,屬實再好不過。

  然而,顧覃身手了得,要想將其擒獲,硬攻不行,只能智取。

  好在只擄顧覃一人,他親自動手的話,倒也不難。

  蕭立說要擄劫的話一出口,宋凜不做多想便開始考慮從他所言需要做的準備以及為了達成目的當作的步步計劃,蕭立看他再次陷入沉思,略感無奈,待要喚他回神,卻聞帳外響起守衛齊喚“楊將軍”“蕭統領”的聲音。

  喊聲一落,便見蕭遠撩開帳門,請楊思先跨步入內,楊思卻不答應,佯嗔責備道:“遠兄弟,你還真是越來越客氣了!怎么著也是同生共死過的兄弟,禮數這般周到,反倒顯得見外了不是!楊某還是習慣你之前動不動就要打要罵、直呼名姓毫不作態的模樣!”

  “胡言亂語甚么!趕緊進去,三爺和無機都在等你呢!”

  蕭遠忍不住翻楊思一記白眼,后伸手將他推入了帳中。

  “哈哈!對嘛!這才是我楊某人認識的那個蕭遠!”一邊說,楊思一邊用自己沒有受傷的那只胳膊拍蕭遠的肩膀,他當然知道,蕭遠是顧及到他臂上有傷,才為他撩開帳門的,但他楊思是個粗人,一被人關心照顧便會渾身不自在,只有在劍拔弩張、爭鋒相對的狀態環境之中,他才能率性地做自己。

  見他沒個正經,眼見著就要火燒眉毛了還這般嬉皮笑臉,蕭遠懶怠再搭理,繞過他徑直走到宋凜蕭立跟前:“三爺,我把楊將軍請回來了!”

  宋凜點點頭,側身正對楊思,蕭立則頷首抱拳喚一聲:“楊將軍。”

  雖然楊思長得兇神惡煞,如魔如怪,尤其他臉上那道刀疤,讓人望而生畏,但見過了他同蕭遠相處在一起時眉色溫和的模樣,蕭立并不怕他,甚至同宋凜蕭遠一樣,覺得他似曾相識倍感親切。

  楊思見他們三個都神色嚴肅,似有巨石壓頂,沉悶得讓人喘不過氣,才知道,他們特地將他從隘口喚回來,必有要事相商,終于不再玩笑,沉下臉問宋凜有什么吩咐。

  他話雖然是對著宋凜說的,但眼睛望的,卻是蕭立。

  這個個頭小小瘦瘦弱弱的左翼軍師,讓他在第一眼見到他時,就情不自禁生出來一種想要保護的怪異之感。

  漂亮的人,他見得不少,眼前的宋凜蕭遠就是其中之二,雖然,同宋凜蕭立比,蕭遠還是差了一大截,但較之他親眼見過的、道聽途說的、畫中描摹的,也還算生長得非凡英俊風度翩翩。

  可這兩個漂亮的人站在跟前,一起生一起死那幾多時日,他也從未有過想要親近,想要護他們周全的想法,怎么唯獨到了蕭立這里,他就變得這般怪異別扭?

  “一定是他長的太過美麗,又生性陰柔,才讓人心生混淆辯不清男女,不是我楊某人腦子有問題!”

  使勁搖搖腦袋,楊思不敢再看蕭立,真是奇了個怪,他活了將近四十載,玩過女人成過親,連孩子都不止生過一個,到了半條腿都快邁進棺材的年紀,居然發現自己對個男人也能動心?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對于楊思的這些心思,三人都渾然未覺。

  蕭遠將他按坐到蕭立對面,自己則坐于蕭立側手邊,宋凜仍舊站著。

  楊思無奈欣喜又糾結,好似屁股上長了瘡坐不安穩,一會兒要動一會兒要起,視線有意無意掃過蕭立的臉,待同他眼神交匯,又立馬別過頭或者埋進自己的臂彎里,宋凜在說甚么,他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楊將軍!”同他說話半晌都不見回復,再遲鈍,幾人也覺察出了不對勁,蕭遠伸手在他眼前晃晃:“你在想個甚?笑得這般猥瑣淫蕩!”

  楊思聞言惱怒道:“你才猥瑣淫蕩,你們全家都猥瑣淫蕩!”

  “嘿!蕭某見的顛倒是非黑白不要臉的人多不勝數,卻不知這世上,竟還有楊將軍這等登峰造極無恥透頂的人物!”

  蕭遠不甘落后,就要和楊思大罵出口,蕭立瞪他一眼,也不消開口阻止,蕭遠便像霜打過的茄子蔫下來,楊思也不再耍小孩子脾氣,老老實實坐好重新問了一遍:“三皇子,你方才說讓楊某做什么來著?”宋凜盯著楊思不說話,滿眼都是防備,楊思被他看得心里發毛:“三皇子,你盯著楊某作甚,楊某臉上有臟東西?”

  “蕭立!汝歸帳即可,因糧于敵之事,吾自會同楊將軍再做解釋。”

  不答楊思所問,宋凜臉色更多幾分陰沉,不由分說命令蕭立道。

  蕭立雖不知宋凜為何突然要讓他走,關于擄劫顧覃的事也還未說清楚,但他知道,宋凜如此吩咐,自然有他的道理,他從其所言便好。

  “那……無機就先行告辭了……諸位慢聊。”

  四平二十八年三月廿日,子時方過,宋凜蕭遠楊思三個人穿好夜行衣準備出發去擒顧覃,走之前,蕭遠到蕭立跟前叮囑,“三爺說了,如果我們丑時過半仍未歸營,你便領一對人馬前來救助!”

  微弱的火光之中,穿著里衣披散著頭發的蕭立忙然地望著蕭遠:“救助?救誰?你們嗎?去哪里救?”

  蕭遠被他一連幾個問題也問得懵了頭:“什么意思?不是你讓擄劫顧覃換糧的嗎?”

  “我何時說過要擄劫的是顧覃?而且,糧,不是興換的,是要三爺調虎離山,楊將軍繞道偷取……”

  “這話……你可同三爺講過?”蕭遠聽得稀里糊涂,因糧于敵他知道,可具體要如何做,宋凜同蕭立講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蕭立聞言有一瞬猶豫,撓著耳朵想了想,“好像……似乎……”

  看他那支支吾吾說不出所以然的模樣,蕭遠猜到結果,忍不住嘀咕抱怨一句:“三爺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蟲,怎么能知道你講的、意會神傳的究竟是個甚么意思!這下好了,本就緊急不多的時間,還在這些無用的小事上耽擱……”

  見蕭遠久久不回,等得不耐煩要來尋的楊思在宋凜的監視陪同下,一起到了蕭立帳外。

  楊思不管不顧就要往里沖,宋凜空桑出鞘橫擋在跟前:“楊將軍……”

  宋凜后面“他人營帳不得擅闖”的話,脫口欲出,但他自己也說不清楚明明都是男人,為何不能擅闖,他冒然拔劍阻止,楊思再愚笨,怕也要看出些名堂。

  何況,他還是個身經百戰,雖不至于老奸巨猾,但頭腦靈活高瞻遠矚之人。

  看宋凜喚住自己卻又不往下說,楊思莫名其妙撥開他的手,“三皇子,你這是幾個意思?莫非……”

  又驚又羞又喜不自勝,仿佛獨行探索在只剩橫行的魑魅魍魎、永生永世都難見天日的冥界中時突然遇到了同類中人,何其喜悅,何等親切,“沒想到,三皇子你也是癖好龍……”

  “陽”字尚未出口,聽到宋凜聲音而趕緊更換好行裝、束好頭發探出頭來的蕭立沖二人招手:“三爺,楊將軍,進來說話!”

  “這……這不好罷?!”原本還要硬著頭皮往里沖,見到蕭立本人被邀請入帳卻立馬變慫的楊思沖宋凜擠擠眼睛,“三皇子,你也不想進去是不是?”

  宋凜瞥他一眼不答話,徑直撩開帳門彎腰走了進去。

  “誒——”楊思歪著腦袋,錯后兩步跟上,怎么跟他想的不一樣?這三皇子到底是幾個意思?

  想不明白,也沒有多余的心思去想,一進蕭立的帳中,便有一股奇異的清香撲鼻而來,楊思整個人沉醉其中,毫無形象地閉上眼深吸了好幾口。

  “楊……楊將軍……您這是……在做什么?”被他一臉陶醉的模樣嚇出渾身的雞皮疙瘩,蕭立顫抖著聲音問。

  “沒……沒沒……”楊思自覺失態,老臉一紅,擺著手想要解釋。

  蕭遠不饒他:“沒什么,你臉紅什么?”

  “楊某這是穿多了熱的,不行嗎?”

  楊思一邊說,一邊裝模作樣一只手扯著下滑到領口的面巾,一只手在臉龐扇風,同時還煞有介事地咕囔:“這破天,熱死個人!”

  蕭遠結舌難語,看他兩眼搖搖頭,懶再搭理,后將蕭立講過的話同宋凜一番說明,宋凜不知道在想什么,目光有些凝滯,蕭遠蕭立一同喚,才回神答應。

  “故,汝所言之意,乃擄其愛子而誘?”

  “正是,但并不是真的將那顧奕兮擄劫過來,只需要著人放出假消息,顧覃愛其子如命,即便知道可能有假,也必定不敢置之不理。”

  蕭立眼前浮現出顧奕兮的臉,小娃娃個頭不小,卻眉目清朗干凈惹人憐,雖然只有過一面之緣,但他至今記憶猶新。

  顧覃助紂為虐顧然可惡可恨,但蕭立怎會當真將他那無辜的兒子綁了來做要挾,那豈不和他們所不齒的窮兇極惡之徒沒了區別。

  宋凜點點頭,“如此亦可,何時動身?”“三爺不急,放出消息之前,得先做好另一手準備,若顧覃不肯上當,堅守不出,楊將軍的盜糧小隊會有危險,我們需要及時派兵營救。”

  聽蕭立說得頭頭是道,蕭遠頷首同意的同時,腦子里不禁浮現出一個問題——顧覃糧草隱藏堆放的位置,他還不知道呢,蕭立什么時候連這個都探查好了?行事未免太過迅速,可謂滴水不漏,讓人自愧弗如。

  但當他話問出口,蕭立卻赧顏一笑,“所以,盜糧一事,不能著急,須得將他們所有的布局都探查清楚,方可展開行動……”

  蕭遠面上閃過尷尬,無可奈何又松一口氣,“原來你不清楚啊!”

  “話不能如此說,顧覃叛軍隨軍所帶糧草不會太多,頂多只夠兩到四日所需,其余糧草會有專門的糧隊負責運輸,不同咱們,只能隨身攜帶。

  他們兵眾馬多,所需的糧草也不會少,糧多質重,負責運輸的車馬扛工必然醒目顯眼,不易隱藏,又不能與駐營相隔太遠還要重兵把守,所以我們只需稍作探查……”

  楊思聞言想起來:“楊某或許知道顧覃將糧草藏在了何處!”

  他這兩日在隘口駐守防御,與顧覃的駐軍隔著涇河遙相對望,雖然不能將顧覃軍中的動作一一看清,但每隔四個時辰,便會有一大批人馬交接,他只當是他們輪番值守營地,未作過多思量,現在來看,那一批批人馬,去向好不可疑。

  “你不是身經百戰?謀多智廣?怎會連那點異常都注意不到?”蕭遠歪著腦袋疑問,“莫不是你在大話自吹罷?”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偶爾犯些小錯,無傷大雅無傷大雅!”楊思不以為意咧著嘴笑,后拍著胸脯信誓旦旦保證:“今夜楊某便將他們的糧營所在探個明白!”

  “無機同將軍一起!”見楊思話畢起身就走,蕭立騰地一下站起來。

  宋凜下意識便伸手將他摁住:“吾與同行,汝不可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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