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淅淅瀝瀝,雨下個不停,天色暗黑沉悶,已入卯時,尚不見亮。
一夜無夢卻突然轉醒的蕭立,迅速起身做了一番收整。
更衣洗漱之后,又將昨夜從閻蜀幫中帶來的一堆古籍,一一擺在了案臺上。
直到最后一冊也放好之時,他才忽地想起來,成親那日,蕭進曾贈了他一冊古書為禮,他記得當時應該是……
“想是被燒毀了吧……”
黯然抿嘴,搖頭起身,準備出發前去看看楊柳、印澤。
昨日睡前,楊柳身上仍有些燒熱,也不知現在如何了。
出了房門他才發現,身側躺靠著一桿長矛。
蕭立四下一望,并沒有發現任何人的身影,正疑惑不解時,眼前忽地回想起了昨夜三皇子那般神色怪異,猶猶豫豫,明顯有話卻又不肯明言的模樣。
她冷眼瞥了瞥,卻不伸手去拿,而是直接越過,敲門進了楊柳房中。
彼時楊柳已經起了有些時候,因小印澤一直哭鬧,她哄了半天也不見好。
蕭立推門進去,臉色愈見蒼白的楊柳即抱著印澤起身來迎。
“他這是怎的了?”
楊柳一邊輕晃小娃,一邊逗他,趁間隙得空才搖了頭告知蕭立,完全不明原因。
本以為他是餓了,但請高南公公去御膳房盛了現磨的米漿來喂,仍舊嚎哭不停。
“身上也不燒不燙,卻只管大哭……這倒是頭一回,便是方出生那會兒,也不見有這般大的動靜……”
楊柳神色不安,語中焦急。
蕭立又是抱又是哄,也都無濟于事,小孩兒哭得他心交力瘁,一時間完全沒了主意。
正怕他再哭下去,這宮中的人都要被吵醒了,便見得他最怕被哭聲引來的人一臉陰郁地出現在了門邊,手里還拿著方才他在自己房門前見過的那柄長矛。
“三爺金安。”
“三皇子萬安。”
聽蕭立語中平靜,一點也不心虛害怕的樣子,宋凜的臉色便愈見陰沉。
他并不應二人的請安問禮,提著長矛即微有慍怒地走去了幾人身邊。
他本想拉起蕭立直接將長矛遞交到他手里的,但他懷中還抱著印澤小娃。
未免小孩兒摔落,他也顧不得自己所用姿勢是否得當,便一把抱過印澤,將他攬在了腰間,如同他當初攬蕭立那般。
然后另一手直接將長矛推進了蕭立懷中。
見他對一個嬰孩兒動作如此粗魯,蕭立同楊柳都不禁大驚失色。
但他二人驚呼之聲尚未出口,便又乖乖閉了嘴。
原來,經宋凜那樣一番猛待,原本哭得“撕心裂肺”的小印澤卻忽地不哭了,甚至咯咯笑了起來。
蕭立楊柳交換一個眼神,都有些哭笑不得。
突然的安靜,讓宋凜也有些摸不著頭腦。
但他仍舊將小孩兒夾在腰間,面帶不悅地質問蕭立道:“汝何故不拿此矛,竟不滿意?!”
他其實幾乎一夜未眠,因擔心這桿他親制的兵器不合蕭立之意,所以很是忐忑。
昨日自問過蕭立想要什么樣的兵器之后,他便頭也不回地去了庫房尋找適合鍛造的材質。
考慮了許久,因怕整體太重,影響蕭立發揮,方才選擇矛頭制以青銅,柄身則制以積竹,盡可能地減輕重量,又不乏傷力。
耗費數個時辰,方才打造出這柄矛頭呈長三角狀,扁平有刃刺,矛尖和刃口都極其鋒利,彈之錚錚作響;炳身長約六尺,質地堅韌,又輕便易攜的兵器來。
為免積竹傷手,他還親自裹了三層赤紅的絲帛上去……
不曾想這蕭立,竟碰也不碰!
他不由得心中火起,將小娃還給楊柳,便拉著蕭立并自己再提著長矛出了楊柳的房間。
出得房后,他命蕭立仔細看好,即跨步飛身躍出長廊,在仍舊淅瀝不停的雨中揮舞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