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伯素來心疼蕭平兒這丫頭乖巧懂事,嘴甜心善,所以雖然猶豫,但還是將蕭炎梟此次進宮上朝,退朝之后又被右相張國遠一通訓斥的話悄悄同蕭平兒說了。
蕭平兒大驚,饒她只是個無知丫鬟,也有所耳聞。
這右相張國遠素來是個好說話的笑面人,憑著那一張嘴,可以把皇帝都哄得暈頭轉向。
只要他向圣上請示、美言,便是提拔一個小叫花子做大官,都能使得。
朝中大臣大都受其惠澤,唯其馬首是瞻。
但那樣的人,竟然會將自家老爺一通訓斥?
蕭平兒不敢想象,更不能明白,被右相訓責之后,自家老爺又為何要讓常伯把蕭瀝瀝召喚過去,莫不是……
她迅速同常伯欠身行禮作辭,之后便將手上端著的木盆一手圈在腰間,推了門進去。
“小姐……小姐……
大事不好了,老爺生著氣,讓您趕緊過去!相國大人那邊,恐是來了什么指示!”
聞言,蕭瀝瀝心中一凜,但身上仍不見動作。
蕭平兒慌慌張張趕緊絞了帕子給她擦臉,生怕她去得遲了,又免不了一通責罵。
是時蕭進也已經從私塾回來,正是用午飯的時候,桌上已經擺好了美味珍饈。
但蕭炎梟哪里有心情吃飯,他橫眉怒目,面色鐵青。
待蕭瀝瀝進堂,卻又竭力裝得心平氣和地同她說話。
“明日,你們母女兩個,同我一道入宮去罷!
另外,瀝兒,陳護軍校那邊,親事還是如約舉行,你自己好好準備一下。”
讓蕭瀝瀝跟著進宮,這已經是破天荒頭一遭了,蕭瀝瀝還來不及反應,卻又聽得說要她繼續與陳笙完婚……
豈非胡鬧?
陳根那邊,已經親自上門說要退親了,而且指名點姓,要娶的是丫鬟岳如歌,怎的突然又讓她去做那新婦人妾……倒不如先前,至少還是個正經妻室。
蕭瀝瀝不答話,只一臉不可置信地把蕭炎梟望著。
蕭炎梟自知理虧,雖然生氣,他氣那張國遠對他頤指氣使,也氣自己膽小懦弱,不敢忤逆張國遠的意思,竟不得不將自己最上心的女兒,送去做人妾……
但他還是裝得云淡風輕,仿佛眼下府里發生的這些事情,都只是一股穿堂而過的微風,轉瞬便會消失,再過兩天,便可恢復如常的。
而且如張國遠所說,只要他們蕭家與陳家成功結了親,他護軍校陳根本身在軍中也有些威望,再加上同日,其女陳姝也會高嫁,攀上禮部侍郎趙恒這一親戚,那“致國”一派的勢力,必會大有所長。
即是說,二皇子宋致登帝的幾率,就會更勝以往。
因此,即便是嫁去做妾,他蕭家小姐,也是非嫁不可的。
蕭瀝瀝何等聰明,不用蕭炎梟明說,稍一思量,自己也就明白了其中的彎彎繞繞。
但她并不吭聲,只當不曾聽見一般,平心靜氣不動聲色地坐到桌前,舉箸用飯。
她大哥蕭進看著她雙目微腫,眸中溢血卻只作若無其事的側臉,好幾次欲言又止。
他不自覺抬手摸了摸懷中那封前段時間同寄給蕭炎梟的家書一并送到的信紙,猶猶豫豫,卻終是沒能親手將其交給蕭瀝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