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姜二爺要駐守貢院,晚上不能歸府,西院只有雅正母子和姜留兩姐妹,江凌不到姜家西院用晚膳也沒引起眾人的注意。
晚上,姜留和姐姐照例去任府習武場練棍、跑跑跳跳。夜色之下,一個與江凌身量相仿的孩子也在習武場黑暗處練槍,從遠處看,根本看不出異常。
姐妹倆練完回到閨房中,姜慕燕便沉不住氣了,躲在被子里問妹妹,“江凌什么時候能回來?”
姜留低聲安慰姐姐,“用早膳前肯定回來,哥哥就是跟人打賭,去大云經寺后山過一夜,不會出事兒的。”
姜慕燕抿了抿小嘴兒,眉頭皺得緊緊的,“十二歲就敢夜不歸宿跟人逞強斗狠!等父親回來,我一定要跟父親說!”
姐你覺得爹爹知道后,會夸獎哥哥還是批評他?姜留往姐姐身邊蹭了蹭,挨著她道,“好。等爹爹過幾天回來后,姐姐就跟爹爹說。”
姜慕燕摟住妹妹,“睡吧。”
姜留閉上眼睛卻睡不著,擔心哥哥那邊怎么樣了。
八月十六,滿月,明亮的月光下,江凌帶人埋伏在山坡之上,冷眼看著下邊打成一片的兩幫人。陳青俠瞧瞧過來,壓低聲音道,“少爺,截住車隊的來人看功夫路數,不是宮中暗衛,也不是千牛衛。”
姜財低聲道,“看樣子他們是奔著這批貨來的,少爺,怎么辦?”
不是萬歲的人,那就是朝臣家養的私兵。江凌當機立斷,“將人分成三路,一路去探查方圓三里內的暗哨所在,摸清之后來報;第二路打扮成劫車之人的模樣,隨時準備伏擊;第三路埋伏在原地,不到萬不得已,不準露頭。”
“是。”陳青俠前去下令,姜財低聲道,“少爺帶第三路,某待會兒帶人沖下去。”
“你守在此處,我去。”江凌握住短刀的刀柄,目光緊緊盯著山下護住馬車的揮舞明晃晃鬼頭刀的半截黑塔。
此人乃蔣錦宗的親信,名為顧一朝。江凌的祖父去世后,顧一朝帶兵到邊城,打著吊孝的名義刁難任家。前些日子任建的家人被抓,也是他所為,想到任建的女兒被剁下送入康安的一根根手指頭,想到被大火葬送的任家,江凌握緊手中刀,他要手刃這個畜生!
強盜又有增援到,自己的人已躺下三分之二還沒等到援軍,顧一朝咬牙,“撤!”
顧一朝帶著人從江凌埋伏的山坡下經過,撤入山中。劫貨的黑衣人也不追趕,只上前搬卸車上的木箱,江凌示意姜財帶人繼續埋伏,他則壓低身形,帶著十余人避開山下這幫人的暗哨,追趕顧一朝這幫窮寇。
顧一朝帶人跑了一陣不見追兵,便靠在大樹下粗生喘息。有手下低聲道,“將軍,咱們的貨丟了,回去后要如何交待?”
顧一朝呸了一口,“再不跑命都沒了!先去中牟再做打算。”
又有人低聲道,“將軍,這幫畜生是哪蹦出來的?功夫好生了得。”
“爺不知道他們是哪蹦出來的,但爺爺知道秦家一定出事兒了,否則不可能沒人來接應,此地不宜久……”
顧一朝的話還沒說完,就察覺到危險,他就地一滾翻到樹后,避開數支弩箭。還不等他喊話讓手下人躲避,便又察覺到背后惡風不善,又是一陣狼狽翻滾。
“噗噗噗”的三聲,三支弩箭深深射入顧一朝剛才停留之處,讓他驚出了一聲冷汗。顧一朝帶來的人四面受伏,慘叫聲中折損了近十人。慌不擇路之下,顧一朝指著一個方向道,“這邊沒有埋伏,走!”
有手下人順著他所指的放下沖過去,卻又中了埋伏趴到在地。顧一朝感到大事不妙,轉頭向右邊的密林里沖去,誰知他剛入林,一道身影帶著寒光,快似貍貓般沖上來,顧一朝側身避開,但寒光卻如影隨形而來,直奔他的腹部。
顧一朝咬牙用手中鬼頭刀攔住冒著寒光的兵器,“當”地一聲,顧一朝攔住了奔向腹部的短刀,卻見寒光一轉奔著他的面門而來,顧一朝的鬼頭刀慌忙往上一抬。就在此時,在另一道寒光忽現,顧一朝再想躲已是遲了,他握刀的右臂一陣劇痛,鬼頭刀已經脫手。
躺倒在地的顧一朝又驚又痛,冒著冷汗求饒,“好漢饒命,好漢饒命!”
手握雙刀,比顧一朝矮了一頭半的江凌用刀尖指著他的咽喉,冷聲問道,“貨在何處?”
聽聲音、看身量,這人竟是個半大小子?顧一朝的求生欲望升起,連忙道,“好漢來遲了一步,貨已剛被山下一幫黑衣人劫走,現在應還沒出去三里。”
江凌的刀尖向下一探,刺破了顧一朝的脖子,“最后一遍,貨在何處?”
顧一朝疼得一哆嗦,“在中牟!必須得小的親自去才能取出來,好漢若殺了我,什么都……”
還不等他說完,江凌的刀便已落下,了結了他的狗命,然后冷聲吩咐道,“搜身,盡快打掃戰場,撤。”
“是。”呼延圖立刻上前將顧一朝的衣服盡數扒下,卷了卷塞入包袱中備好,地上只剩白茫茫一條人。
他這猥瑣舉動看得盧定云只皺眉,“你這真是……”
“行走江湖,貴重東西都貼身帶著,放心,這里邊準有寶貝!”呼延圖理直氣壯,“快,此地不宜久留。”
江凌帶著人向外撤時,陳青俠帶人迎了上來,“少爺,秦家人趕到,與山坡下劫貨的那幫人打起來了。”
江凌立刻道,“咱們回城。”
“是。”
一夜沒睡踏實的姜留,第二天天剛蒙蒙亮便起了身,奔向任府正院,問守門人,“我哥哥起來沒?”
守門人的下人拱手,“已經起了。”
姜留點頭,一溜煙跑進院中,敲了一下門,門便開了。姜留抬頭看到頭發還濕漉漉的哥哥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心這才放了下來,“哥!”
江凌把妹妹拉進屋,她的小手暖暖的,臉上的笑容也暖暖的,江凌一時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伸胳膊把她緊緊抱在懷里,有些想哭。